晏衡一口气吊在嗓子眼,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转而他也起了身,跟着她出了门,迤逦在她身后道:“天天一张嘴里不是咒我死就是给我下毒,能不能说点别的?”
又道:“我知道街头有家铺子冰粉做的极好,要不放了学我请你去吃一碗?”
李南风在秋千上坐下:“有什么事要求姑奶奶我,说吧。”
晏衡绕到她前边:“求还不至于,就单纯地想跟你搞好关系不行?你看咱们都同窗好几个月了,别那么小肚鸡肠的。”
不就被雷劈嘛,大家一起被劈的,又不是只劈了她,这坎儿还过不去了不成。
“不至于?”李南风扬唇,“比如夜探大理寺——”
晏衡倏然僵住,机警看了看四下。
李南风冷笑。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晏衡压声。
“你觉得呢?”她反问。
晏衡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后又抻直了腰身。
靖王虽然时常背后嘀咕李存睿,但内心里十分钦佩这位太师,又因为英枝这事儿事关朝廷,李存睿会接触到案件核心也是毫不出奇。
再说大理寺被人暗闯,可不只是一两个人知道,这种事但凡有点风声传出来,都有可能发散到各处。
这婆娘一天到晚着人在外给她搜集各路消息,又加上还有个李存睿在府,这种事要瞒过她,倒也不是那么简单。
偏生她又对他前世履历了如指掌,夜闯天牢的人是谁,说起来也真的不必多想。
“放心,只要你不说,这事还出不了岔子。”他道,“真的就是单纯地请你。你看,那回你在乾清宫帮我圆谎我不是还没谢过你么?就今日让我酬谢完你,怎么样?”
李南风揽着秋千绳子望向他,面前他目光清正率直,不偏不倚,看不出来像是憋着坏水,但她怎么总觉得他生来一副奸佞之相呢?
听说过黄鼠狼给鸡拜年么?黄鼠狼进鸡窝门的时候,必然也是装的孙子似的。
“不去。”
“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放了学要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李南风款款站起来,走到半路后丢给他一个冷眼,“八月天请我吃冰粉?亏你想得出来!”
晏衡:“……”
……
靖王妃对昨日之事心知肚明。沈侧妃虽然没有来跟她说什么,但她也还是着初霁把事情知会了靖王。
沈栖云一房一再地不把人看在眼里,这事儿事关王府体面,须得让靖王代表晏家出面的。
上晌在查看几副成药,前门典史说沈家大少夫人来府拜见。
沈家人到府里来还记得来拜见她,这可是破天荒来头一回。
她挥手让传,洗洗手到了前厅,就见门下站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妇人,家里有喜的缘故,穿着件醒目的玫瑰色襦衣,浓眉大眼里透出的英气却压住了衣裳的张扬,使人瞧着便是个行事稳重又利落的主儿。
看到她出来,黄氏拜了拜,道:“民妇沈黄氏拜见王妃娘娘。”
“少夫人请坐。”靖王妃坐下,看了眼她带来的随礼,微笑道:“你应是沈家大舅老爷的长媳。孩子没过府来么?”
黄氏对这位王妃知之甚少,原先也曾经担心过能霸住靖王的女子多半是个手段凌利的人,因而也是揣着十二分小心进门来。
此时看到她,虽然衣着华丽,但身上散发的并非脂香,而是隐隐的草药香,甚至十指上连蔻丹也未曾涂,这般接地气,忽然就拉近了距离。
“回王妃的话,孩子没出来见过世面,初次登门,不敢贸然带来冲撞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