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晏衡回来他起身来到了门外,隔着偌大院子望见他昂首挺胸无事人一样回了东边,并没有怒火中烧的靖王在后吼骂,才又轻吐了一口气回房。
大理寺把告示张贴出来这日,闭门安居的沈夫人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这件事。
彼时母子三人正在用午饭,接收到沈夫人投过来的目光,晏弘就停下了牙箸,说道:“前阵子府里下人全部清换过,父亲和王妃长年呆在战场,身边又没什么可靠的管家娘子,我听说王妃从二婶屋里借了两个嬷嬷在打理事务,想来是忙不过来。
“母亲要是无事,不妨也去帮帮手。总不好我们舒舒坦坦地关门过日子,尽让他们把大小杂事全给揽了下来。”
林家虽然也有家业要管,总归不比沈家这样的人家,陡然之间要打理整个王府内务,有些吃力也是正常。
沈夫人却是在沈家那样的大家族长大,又是嫡女,当时是作为宗妇主母栽培的。
再者她与京中好些人家也有过交情,高门之间很多规则都深谙在心,可以说这方面终究还是有她的长处。
话说回来,林夫人与晏衡几次帮他们,他们能回报的,也只有这些事情了。
沈夫人闻言也放了碗筷:“你三婶早两日来串门,也提到了她在二房借嬷嬷这事。我是有这份心去打个下手,这不还是怕她那边用不上我么。”
说到底还是当初那件事隔在那里,凡事都多了顾虑。
当初晏驰终究是起过那些念头的,连她当娘的自己都对他如今怀着什么心思没有底,他们母子又怎么会不提防他又借机生事呢?
要放下这段过往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呢。
晏弘扭头望着木着脸埋头吃饭,浑若没听到一般的晏驰,想想也是。
……
谢家这边完事了,晏衡也关心了一下安定坊的事。
经过严密筛查,朝廷捕获的十一个人里除去两个属于误捉,其余九人全都跟周魏王府有莫大干联。
姓韩的当然也在其中。
这日靖王要去大理寺,他就假称要去观摩这个害得王府鸡犬不宁的罪魁祸首,央求同去。
靖王看在他收拾了谢奕的份上,便应了他。
牢里的韩拓五十来岁,肌肉结实,眼神深不见底,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人。
但这距离晏衡的想象还是有些差距,一个能号令魏王府庞大兵马,并且还能提炼出一支精兵来的人,他还以为是个年富力强的男人。
出来时他留了心,瞅空子看了几眼此人供词,以及抓获他的全部经过,倒是没有任何破绽。
韩拓还关在天牢,不立刻绞杀,是因为还未查清楚他替赵家皇朝拼命的因由,这也许会是个漫长的过程,但剩下便是大理寺的事了。
靖王因此也不再如之前那么忙了,甚至可以说有点闲,比如说他闲到开始琢磨当日夜闯大理寺的会是什么人,以及在安定坊里下巴豆的人又是谁?
晏衡总觉得应该找点事儿给他干干,但苦无良策。只好暂且躲避,近来便总以功课忙为由不跟他碰面。
恢复自由的李南风照样又是学堂里最耀眼的崽。
早上涂先生看完她写的《秋赋》,就当堂读了出来。读完之后大伙就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晏衡——一个月早就到了,也是该检验他练字成效的时候了。
果然涂先生放下李南风的功课,就朝晏衡看了过来:“你的呢?”
晏衡先是环视了周围人一圈,才慢吞吞自书本里抽出夹着的一叠字。
晏弘揉皱了铺好的纸,替他捏起汗来。他不肯让他教,看这怂样多半自己也是不曾练的了。怎么他就这么不喜欢读书呢?
合伙打下谢家之后,李南风跟晏衡又桥归桥路归路了。
这时看他磨磨蹭蹭地,也料他拿不出什么好货,斜睨他一记就懒懒收回了目光。
不料涂先生接过他的功课,却扬起眉来:“还是有长进嘛,这么说来早前是根本没用功?”
这话虽然也不那么中听,但对于晏衡这种渣渣而言已经算得上是褒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