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转身往外走。
庑廊两旁满地都是廊灯照下的树影,参差凌乱,不知尽头在何处。
她脚步有些不听使唤地慢下来,隔片刻,她缓缓转了身,看向那院落。
……
屋里的沈夫人也在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
京师跟蜀中不一样,蜀中的春天是湿的,而京师的春天是干的,干到心里能见风生火似的。
“可是有一点你还是错了。”静默良久后她说道,“即便正妃名正言顺,没有男人撑着行事,终究不过是句虚话。你纵有百副心肠,也敌不过当家男人一个念头。”
晏驰道:“要分宠还不容易?参照历朝历代宫里斗争就知道了,先进宫的娘娘们想分宠,不外另找新人上阵。”
“你是让我给你父亲纳妾?”沈夫人眯了眼。
“有何不可?反正他已经有了个侧妃,一个是纳,两个也是纳。”
“他是你父亲!”
“不,我才刚刚认识他。”晏驰凉薄地回望。
沈夫人怔住。
晏驰咧唇:“母亲忘了,我不是大哥,我生下来就没见过他,对我来说,他还不如幼年在我们隔壁卖字画的大叔来得亲切。”
沈夫人怔然无语。
“如今天下大定,不必父亲再出征涉什么险了,他功成名就,母亲身为正妻,不给他纳几个侧妃侍妾,用温柔乡困住他,难不成还要放他跟林氏再生几个儿女出来吗?”
“他岂是这种人!”沈夫人起身,“就算他是,你又如何能保证他有了新欢就会忘了旧爱?
“你不是也说他与林氏经历了那么多,连我都不可能比得上吗?你又如何笃定再纳妾进来就能达到目的?你也太轻狂,这话题就到此为止。”
“即便对新纳的人进来没信心,那总归也比看着他们仨和乐融融地要好,不是吗?”晏驰也起了身,他面上起了些许潮红,“母亲认为我轻狂,幼稚,不要紧,你只要承认我说到你心里去了就好。
“你难道没有想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沈夫人面肌微颤,牙关咬得生紧。
“你这是在逼我吗?”
“没有逼你。”晏驰道:“是你自己犹豫不决,你还在指望父亲回头。”
“我指望他,又有什么错呢?”
晏驰默然,摇摇头道:“没有错。”随后他抬头,“如果您一定要这样,那么,您索性就去拉拢他吧,顺着他的心意,为咱们自己争取利益。
“只要那母子在,不光是母亲挽不回父亲的心,我和大哥也得不到父亲的关注。”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来说去那母子俩就是绊脚石!母亲若能接受给父亲纳妾,那咱们尚且可慢慢来,可如今你又还想挽回父亲的心,那么他们的存在,就是障碍!”
沈夫人猛地缩手,碰翻了茶盏。
屋里顿时响起刺耳的脆响,把一切杂音都已给震住!
窗外的林夫人两眼空洞地望着灯光摇动的屋里,浑身骨头支楞起来,发出轻微的颤抖。
天上有稀星,明月不知往哪里去了。
“夫人……”
百灵以气音在呼唤她,她抬头对着窗户内的母子又看了良久,方才抬步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