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宇想自己拉着床头的栏杆坐起来。其实他平时自己也是这样起床的,可今天大概是还穿着西服的原因,胳膊抬不起来,双手没有办法碰到那根铁柱子,也就没办法借力,没办法自己坐起来。
可是非坐起来不可呀,今天回到宿舍,因为苏俏急着看他试西装,他还没有去过卫生间。算算时间,如果自己再不去的话,怕是要弄脏裤子了。
苏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且,顾清宇也并不想事事依靠苏俏。他想起来刚才自己的双腿是垂在床下的,如果现在把腿放下去,带着他整个人摔在床下,自己再爬上轮椅,应该也是可行的吧。
说干就干,顾清宇自己翻动上半身,想把双腿带到床边,可是试了几次,转动的都只有上半身。顾清宇无奈地叹气,自己真是不争气啊,坐不起来不说,现在连翻身都做不到。
顾清宇准备放弃前又尝试了一次,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翻身成功了,他成功地面朝床铺外侧,只要再稍稍使点力气,就能把双腿扔到床下了吧。
顾清宇在心里用了“扔”这个动词,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控制双腿,只能是靠翻身的惯性,让双腿被动落到地面上,这和“扔”有什么区别?
顾清宇咬紧牙关,再次力,让自己上半身趴在床上的同时,双腿掉落在地,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尝试把自己挪到轮椅上了。
然而他直到半个身子悬空时才现,轮椅刚刚被苏俏带到了书桌旁边,自己现在根本碰不到轮椅。如果想转移上去,他必须从地上爬到轮椅旁边。而轮椅旁边就是书桌,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也就是说,自己即使爬到了轮椅旁边,也根本没办法坐上轮椅,更别提自己去卫生间了。
顾清宇越绝望,苏俏马上就回来了,她回来后会看到一个什么样的自己?一个姿势怪异的、甚至浑身散着奇怪味道的人吗?
苏俏那么美好,凭什么要为了他忍受这些事情?
顾清宇开始越来越嫌弃起自己这副没用的身体来。他放弃继续撑着床的动作,直接把自己摔到了地上,仰面躺着。下课到现在已经快两个小时,他已经猜到自己身下会是什么样。虽然穿着纸尿裤,仍旧有弄脏裤子的风险,而自己现在穿的裤子,还是苏俏新买的西裤。
所以,这样的自己,到底凭什么让苏俏陪在身边?
苏俏很快回来了,看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顾清宇吓了一跳,“怎么了?是不是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都怪我,刚才没帮你调整到舒服的姿势。”
苏俏放下手中的披萨,小心翼翼地跪坐在顾清宇身边,扶着他坐起来,然后又把轮椅拉过来,预备把顾清宇扶到轮椅上。
顾清宇闭了闭眼,“苏俏,你走吧,我自己可以。”
“说什么呢你?”苏俏揽过顾清宇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你是不是又开始想东想西了?顾清宇,我是你女朋友,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顾清宇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看苏俏。苏俏对他越关心,他心里越难受。为什么当初出车祸的是自己,瘫痪的是自己,走不了路的是自己,失禁的也是自己?
“好啦,别不开心了。”苏俏抱了抱靠在自己怀里的顾清宇,亲吻了他的额头,“地上凉,赶紧起来吧,不然一会儿又要痉挛了。”
苏俏的温言细语像是有魔力一般,轻轻点在了顾清宇的心上。顾清宇抬起头来看着苏俏,她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眼里满是关心。顾清宇知道苏俏跪坐着也很难受,于是自己用力撑地,让自己在地上坐稳了。
轮椅就在身旁,顾清宇一手拉着轮椅,一手撑着床用力,屁股抬起来了——然后又重重落下,许是在地上呆久了受了凉,双腿又开始无休止地痉挛,两条腿蹬得笔直,像是有了活力一般。然而哪有什么活力,那双腿是不受控制地抖动,顾清宇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无法控制的下半身,此时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等待。
双腿的痉挛还没停,双手竟然也开始颤抖,顾清宇全身就像装上了电动马达一样,在苏俏的怀里抖个不停。
苏俏轻抚着顾清宇的胸口,安慰他,“顾清宇,没关系,马上就好了,马上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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