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过来只是闻闻看看,没让你动手。”
“诶,我以为你会让我什么都学一学呢。”
傅东离自己动手,却平静回答,“有些我会的,你不需要学。”
他并不轻看验尸之能,甚至觉得这是备为高尚之事。
但对女子对这个世道,验尸之事,男子若是能做了,最好别让女子代劳。
所以他不能让赵锦瑟受那些恶名。
他这话很随意,却比之前那些动人的话语更让赵锦瑟心头微暖,于是站在边上看他再次验尸。
面具取下来了,果然是毁容的脸,本就不好看,加上肿胀腐烂,更显得这花季少女此生悲凉。
赵锦瑟的叹息藏在腹腔内,也更认真查看,忽然,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巧儿的尸体姿势一直都是这样吗?”
“发现她的时候已死,成了尸僵,泉州知州知道好歹,问了法曹后才让衙役小心转移尸体,并不损坏尸体姿势。”
所以赵锦瑟现在看到的巧儿是什么模样的,她死的时候就是什么模样。
赵锦瑟秀眉微蹙,拿起本子用炭笔描绘了下巧儿的姿势,后拿给傅东离看,后者手上脏污未除,见她靠近便皱了眉梢,但并未后退,只是把双手挪开了些,看了本子,道:“她死前很痛苦。”
“我知道很痛苦,但你说过软蕙草之毒是健生淤血,阻塞呼吸,在窒息中死去,所以她在死前肯定是因为难以呼吸而痛苦,并且叫喊不出来,那人死前本能的动作应该是掐住咽喉吧,也不该是这样蜷缩一起,我感觉她这种姿态更像是一种~~”
“什么?”傅东离问得很轻。
“因为难过而痛苦,我说的难过是她心里难过,跟身体上的痛苦无关,而且你看她的表情~~这个面具下的~你不觉得她的脸就是在告诉你,她好难过,好伤心,好~~”
“我留意到的是面具上的。”
阿?赵锦瑟一愣,顺着傅东离指着的白银面具看去。
泉州的司法之人还算用心,并未沾染尸身身上所有器物,这面具上也只是有些粉尘,还有~~
“咦?”
赵锦瑟这次没用鼻子,而是用眼睛,她反复看这面具,大概是出于平日做生意的习惯,对一些器具的观察时,会上下找角度,还会找光点。
这不,她到窗口借着外面并不明朗的光仔细看~~
“这上面好像有些痕迹,两条~~是泪痕吧。”
普通水渍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以你猜测是她心里难过蜷缩哭泣,以我猜测是她身体过于痛苦~~这大概是因为你我男女思绪不同。”傅东离顿了下,赵锦瑟承上启下。
“但你说过软蕙草之度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会让人陷入沉眠,她应该是在无意识中死去的,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痛苦的形态,如果她能这样痛苦,是否当时已经醒来,若是醒来,为何又没有呼救?”
傅东离若有所思,“她如果能提前有自己的意识,没有在睡眠中死去,那就只能是因为药效不够,或者她体质异于常人,等等,她的体质?”
傅东离猛然快步到尸体头部前面,仔细查看巧儿的脸——重点在那半边毁容后不堪入目的脸庞。
“如果我没猜错,她脸上的伤疤不是外伤,而是年幼时中过一种青壁虎之毒,你看她左脸最乌黑的地方~~算了,你别看了。”
傅东离一查起案来就很专心,但并不喜欢跟别人分析案情,然而赵锦瑟一开始就是个例外,只是现在他觉得这个例外不太好——巧儿的左脸实在太可怕,他怕赵锦瑟等下吃不下饭。
“我都看到了,是不好看,但也还好,她又不是恶人,是无辜的,再难看能难看到哪里去,我才不会被影响。”
赵锦瑟也是随口一句,傅东离却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在赵锦瑟觉得他这目光太过灼灼好像要对她图谋不轨的时候,他才转移目光,心头一片温软,口头却说:“那是,你胃口一向好,不会吃不下饭。”
赵锦瑟漠了下,木着脸气呼呼道:“姓傅的,你将来如果能追上我,我就~~”
傅东离:“跟我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