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行宫只有每年秋猎才会用的上,没有储备食材,也没有在皇城里的山珍海味,所有的食物就地取材,早已有侍卫进入猎场打来了猎物,行宫外炊烟缭绕,一处又一处的火堆将整个猎场照的通红明亮,切好的肉块用树枝串起架在火堆上,肉脂被烤成油渍在高温下啪啪作响,烤肉的香味弥漫开来,勾人食欲。
行宫内人来人往,房门外人影不断,南宫若尘拒绝了送来被褥的侍卫,自己接了过来开始整理床铺,苍翊单手撑脸,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从前他便喜欢看他忙碌的样子,也只有在忙碌的时候,他才会少一些疏离。
“王爷。”敲门声响起,门口多了一道站定的身影,凌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进来。”苍翊理了理心绪,直起身坐正,凌云从外面推开房门,一名侍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低头走到桌前将盘中的烤肉一一摆在桌上,然后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正欲叫南宫若尘用膳,人已经朝着自己走过来了。
清淡了许久偶尔开荤也别有一番滋味,但肉类不易消化不宜多食,饱了食腹之欲便作罢了。
翊王自进了营帐便再不曾出现,不过众人都知道翊王素来不喜秋猎,倒也也没人在意。
火堆渐熄,行宫里各房中的烛灯也渐渐灭了,翊王屋内却依旧长明,众人虽然好奇,但碍于有人守在门口也没人敢刻意靠近。
“我歇床上不合规矩,我也是男子,你莫要将我看的太过娇弱了。”南宫若尘看着坐在桌旁假意看书的某人,无奈道。
晚膳过后,两人因为歇息的问题产生了争议。帐中只有一张床,也不似在王府那般备着软榻,而作为近卫为护主子安危是不能入眠的,待黎明换班方可歇息。
苍翊却执意要他歇在床上,南宫若尘不应,想着即使有人守卫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只说在椅上将就一晚即可,苍翊想到他身体刚痊愈不久坚决不同意,两人都不肯让步,于是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苍翊沉着脸坐在桌旁,无论南宫若尘说什么也无动于衷,意思很明显,既然你不睡我便陪着你。夜色渐深,房外也越发地安静,看书的人丝毫没有要睡的意思,两人又僵持了良久,南宫若尘选择了妥协,他倒是无所谓,但苍翊明日还需要参加秋猎,不能这般耗着。
房中没了动静,苍翊将视线从书中挪开,侧头看着侧身躺在床上的白色身影,眉头微挑,沉着的脸也放松下来,起身熄了烛灯,在黑暗中靠近床榻躺在了南宫若尘身后。
渴求的温暖就在身侧,躺下的人却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曾几何时他们多次同床共枕,却每每面对的都是这样一副背影,苍翊在心中黯然轻叹,替他掖了掖被子,将人拥入怀中,缓缓睡去了……
翌日晌午,待林中雾霾散去,所有参加秋猎的人在猎场入口集结。猎场空旷处搭起了一高台,一袭绒毯自阶底蔓延而上直达龙腾云椅,庆元帝一身明黄色龙纹骑装坐在龙椅上,待场内完全静下来后才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望着台下,尽显帝王威严。
“秋猎年年如是,若沿用往年秋猎规格未免少了些乐趣,既是比赛那便不能少了彩头,所以今年狩猎,朕欲将这把惊弦落日赠与获胜之人。”
台下听闻圣言,不少人面露疑惑,不知这惊弦落日所谓何物,直到庆元帝身后一名侍卫双手托起一把弯弓站到台前,台下所有人开始面面相觑。紫铜色的弓身似一轮弯月,只在弓尾镶嵌了两颗宝石,银色的弓弦紧绷在弓上,整体简单古朴,比起大多数贵族的弓箭少了太多华丽,却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了这把弯弓,只因为这是帝王随身多年,上战场也不曾离身的神弓。此时听说皇上要将此弓赠出,台下心思缜密之人不免多了些猜测。
庆元帝没有理会台下嘈杂的议论声,向喜乔点头示意,喜乔接到旨意上前一步,大声道:“世间万物皆遵其礼法,狩猎礼规,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伤未长成的小兽,不破坏鸟巢,围猎当围而不合,不得赶尽杀绝。此次围猎限时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罢围,所有人回归驻营,清点猎物,猎多者为胜,未拔得头筹之人,只要猎物丰盛,一律有赏。”
“谢皇上。”台下众人齐呼。
喜乔话毕退到一旁,庆元帝从指挥台上走下翻身上马,侍卫将方才那把惊弦落日呈上,帝王搭弓拉弦,一声轻鸣离弦之箭飞射而出,拉弓如满月,箭射似流星,稳稳的插进林中的树干上,穿透而过,所有人看清这一手,看向惊弦落日的眼神充满了火热。庆元帝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猎场:“狩猎开始。”继而率先冲入了林中,所有王公大臣,皇子皇孙以及侍卫们齐声应是,紧随其后有序地进入了皇家猎场。
城北猎场幅员辽阔,野兽种类繁多,经常在外围活动的一些小动物被马蹄声惊到正四处逃窜,狩猎队伍渐渐深入林中分散开来,这些贵族子弟有他们自己的骄傲,不屑于追逐外围的山鸡野兔,他们的目标是深林中具有挑战性的大型猎物,入秋的猎场没有了郁郁葱葱的枝叶遮掩,稀疏泛黄的树林在场外也能看见其中不停穿梭的人影。
整片猎场马蹄声四起,猎手们兴致高昂,没人注意到有两道身影刻意偏离队伍,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身侍卫装扮的南宫若尘疑惑地打量四周,这里的树木比其他地方的树干要粗一些且大部分树底都有或大或小的树洞,看起来像是狐狸的巢穴,堂堂一个王爷,总不会是来这里掏狐狸的吧。
苍翊笑而不语,用眼神示意他禁声,任由马儿悠闲地在枯草丛中漫步,南宫若尘猜的没错,这里的确是狐狸的巢穴,树洞里已经有些胆大的听到动静悄悄露出了头,但带他来这里,目的可不是这些狐狸。两人继续向前走,有树洞的树干渐渐少了,一旁的草丛中响起沙沙的声音,苍翊唇角一勾,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林中寂静了半晌,突然一道白影闪过,苍翊迅速搭弓拉弦,箭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而出将那道白影稳稳的定在了地上,苍翊尚未收弓,南宫若尘已经翻身下马,有些急迫地跑了过去。
“是蓝尾灵狐。”南宫若尘激动的声音传来,苍翊轻笑,随即策马缓缓走了过去。
☆、灵狐
箭矢并没有射中要害,只是刺穿了灵狐的后腿,箭头没入地面限制了它的行动。
苍翊在南宫若尘身旁蹲下,这只灵狐通体雪白,毛色润泽没有一丝杂质,长长的茸尾泛着浅蓝,伤口血液渗出染红了雪色的毛发,整条后腿因为疼痛微微抽搐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眼神充满了戒备与恐慌。
这种蓝尾灵狐极为罕见,且具有灵性,行动迅捷极难猎得,灵狐身形娇小,成年的灵狐狐身加以尾长也不过两尺左右,狐尾毛色随季节变化,冬季呈白色,其他季节毛色逐渐加深至海蓝色。眼前这只灵狐已经成年,狐尾由于临近冬日也已经褪成了浅蓝色,小小的身体防备地蜷缩在一起。
南宫若尘轻轻抬起它的后腿,为防泥土嵌进伤口将箭头折断,随后用力将箭矢拔了出来,剧烈的疼痛使得灵狐浑身一颤,溢出一声哀吟。南宫若尘又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把药粉倒在伤处,撕下衣袍一角替灵狐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