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前世留下的阴影太甚,南宫若尘对自己的脸很是敏感,过去了这么久,他已经忘了当时是哪儿来的勇气将自己毁容。
或是对生存的执着,或是为皇妹报仇的执念,而这些在生命的最后似乎也被他轻易的舍去了……
正沉浸在回忆中,胸腹间猛的一阵刺痛让他浑身一僵,疼痛转瞬即逝仿佛错觉一般,但南宫若尘身为医者,各种猜测出于本能地涌上脑海让他不由的蹙眉。
苍翊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却明确地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僵硬,整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忙走上前去。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苍翊的声音将南宫若尘的思绪拉回来,听着他语气里明显的紧张,微微放松了身体:“有些不适,许是今日累了些,你别担心。”
听说没事苍翊才放心了些,想了想今日爬山运动量的确大了些,又在马上奔波了许久,他身上的伤才刚好不宜出来太久,不禁有些懊恼:“是我疏忽了,我们回去吧。”
“嗯。”南宫若尘将推开的窗户关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颐都城内人来人往且大多数人都认得翊王,不能如城外一般两人共乘一骑,苍翊又不放心他一个人,便让人备了辆马车,直接从茶楼回去王府。
车内自然比马上要舒服许多,南宫若尘刚上马车就磕上了眼,苍翊以为他是累了,将人拉过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南宫若尘没有拒绝,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却完全没有睡意。
街道上很是热闹,叫卖声,交谈声,路人行走的声音以及车轮的轱辘声和马蹄声,都清晰地传入耳朵里,有些嘈杂,却是他曾经最爱听的声音……
突然车外一声嘶鸣声似是马儿受惊了,紧接着车身一阵剧烈的摇晃,苍翊下意识地将怀中的人搂紧,直到马车平稳下来确认他无恙,才冲着车门外问道:“怎么回事?”
“回王爷,前面有辆马车冲过来惊了马,请王爷恕罪。”
被扰的翊王很是不满,安置好南宫若尘,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满脸阴鸷:“何人的马车?怎会无故惊了本王的马?”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一个小厮迅速跑上前在苍翊的马车旁跪下:“小……小人是武安侯府的,我家小姐的马车本来好好的,不知怎的车轮突然塌了惊了马,不小心冲撞了您,王爷恕罪啊……”
听说是武安侯府的人苍翊脸色缓和了些,依然皱着眉头,看向那小厮身后已经有些倾斜的马车,还未开口,便有一丫鬟下车将轿帘掀开,一个脸戴面纱的姑娘从轿内走了出来。
那姑娘头上一枝冰蓝色兰花珠钗很是显眼,乳白色柔娟曳地长裙外罩珠钗同色的梅印对襟纱衣,优雅的自对面走过来,福身行礼,落落大方道:“臣女方兰雪参见翊王殿下,无意惊了王爷大驾,望王爷恕罪。”
“……是你?”
听闻是武安侯府时他便不打算追究了,此时见轿中的人竟是方兰雪更是惊讶,前世亏欠了她,本以为今生不会再有交集,却不巧在这街上撞了个正着,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轿帘,回头发现那人还半蹲着未起身,立马道:“起来吧,既是无意,本王也无碍,此事便作罢了。”
“谢王爷。”方兰雪起身,看着身后坏掉的马车犯了难,废车立在道路中间挡住了翊王回府的路,而她此次并未带侍卫出门,这么大一辆马车要她如何移开……
似是看出了她的难处,苍翊取出一块令牌递给自己的小厮:“去京兆府找人把道路清开,另外找一辆马车送方姑娘回府。”
“是。”小厮得令快速离开了。
方兰雪感激地看了苍翊一眼,眼中惊艳还未褪去,那道修长的身影已经回到了马车中。
街道旁围观百姓的议论声响起,不过这些不是马车内的人所关注的。京兆府离事发地不远,很快便有人将废掉的马车移开,小厮驾着马车继续往翊王府驶去。
方兰雪也坐上新找来的马车回了府。正主走了,没了戏看的百姓也就纷纷散去了,只是街道旁一条隐秘的巷道里,一个身影走出来,盯着离去的马车看了半晌便消失不见了。
再次踏上王府前的白玉石阶,南宫若尘的心里五味杂陈,都说重逢恍如隔世,若是真的隔世,又该如何?
刚进王府,凌云正为今日活捉的两个刺客犯难,只得向苍翊请示,其实于他来说见与不见都没什么所谓,但有些事还得去走个过场。
吩咐了钟叔带南宫若尘去他前世居住的小院,自己便带着凌云去了密室。
南宫若尘跟在钟叔身后,前世种种浮现在眼前,越过正门,穿过九曲回廊,停在莲池中央的亭子上,池中莲叶早已没了踪影,露出水下的墨绿水草,一群锦鲤在水草间来回穿梭,肆意嬉闹。
抬头顺着亭台对面望去,竹意阁三个字眼映入眼帘,南宫若尘的心中泛起一丝异样,轻声问道:“竹意阁……是何时改的?”
起初是叫行云阁的。
“几天前便改了。”钟叔对这位神秘的公子很是好奇,见他对王府很是熟悉的样子,不由得多问了句:“恕老奴多嘴,公子以前可曾来过王府?”
“……”南宫若尘愣住,一时感慨竟说漏了嘴,暗自警醒了一番,歉意道:“……我记不清了。”
钟叔笑了笑,南宫若尘重伤他是知道的,如此也只当他是记忆有损,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