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另一个水杯递给她,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到窗边,指了指街对面的咖啡店。
“喏。”他低声说,“每一次来,我都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就是那个放着花盆的位置,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他们关门为止。”
“我知道你每天早晨七点就会起床,洗漱完后会在客厅里吃点自己弄的三明治和煎蛋,然后早早就出门工作了,每天晚上你都很晚回家,手里会提着外卖袋,偶尔会自己去超市买点食材自己做菜。”
“你每天出门时穿的衣服都不一样,每一套都很漂亮,这栋楼的住户,尤其是男性,都跟你搭过讪,不过你都没理会过他们。”
“房东太太是个很好很和蔼的人,他们一家住的离这儿也不远,她经常会给你买些日用品,生怕你不好好照顾自己。”
“楼下看门的老爷爷养了一只猫,纯白色的,你每天路过时都不会忘记给它准备食物,还会逗它玩一会儿,老爷爷和你关系很好,你经常会送吃的给老爷爷。”
“你去工作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坐地铁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你不会带同事回家,顶多和他们去酒吧聊天吃饭,你在这儿除了Louis之外没有其他贴心的朋友,你也不想和他们深交。”
“你睡得很晚,家里的灯有时候会亮到凌晨两点才灭,我有几次真的实在忍不住很想上楼敲门,让你不要那么晚睡,真的很伤身体。”
……
他一句一句,说得很慢,像是个说书人一样,语气也很温柔,郑韵之听着这些话,眼前仿佛立刻出现了当时的画面——他一个人站在街角对面,从白天站到黑夜,默默地注视着她生活的全貌。
这该是有多少耐心,多少温柔,多少爱,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开口,可嗓子已经完全哑了:“你来过这里几次?”
“数不清了,”他说,“你刚走后的两个星期,我就来了一次,后来大概一个月两次左右,有时候实在舍不得走,公司事情也不是很忙的时候,就会待上一阵,住在你家对面的那家酒店。”
她侧过头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我不敢。”
他轻轻地笑了:“你都已经半夜离开我来到这里了,我总想着你应该是很恨我很讨厌我的,我怎么敢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打扰到你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新生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用力将眼底浮现起来的那丝泪意逼退回去,侧过了脸:“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法语?”
“就是来这儿看你的时候,”他说,“感谢你,让我多学会了一门语言,虽然谈不上流利,但至少日常的听说都能过得去。”
她吸了吸鼻子,又问:“你以前来这儿的时候,是不是跟楼下的老爷爷还有房东太太说过什么?”
他的目光轻轻闪烁了几秒:“一开始因为我经常过来,被老爷爷发现了,老爷爷还以为我是跟踪狂要报警呢,我跟老爷爷解释说你是我的爱人,但是和我吵架闹分手了,我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不是有坏心的那种,老爷爷一开始还不肯相信,我解释了很久他才答应帮我保守秘密的;而至于房东太太,我私下里一直会联系她,多补贴了她一些钱,希望她能帮忙多照顾你一些。”
他说的这些话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儿太大,郑韵之在努力地消化,一直沉默地站在窗边。
穆熙观察了她一会儿,抬手揉了揉她的发:“生气了?”
“……没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是……突然很想让时光倒流。”
他们就这样错过了整整三年。
如果她当时能够对自己更自信一些,能够更相信他一点,能够更勇敢一些,能够跨出那一步……是不是他们就不会错过那么久了。
那样的话,他就不用这样无数次默默地来到她所在的城市,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着她,关心她,却不敢上前来一步,哪怕说一句话。
他们曾经在同一片星空下度过了那么多日子,可是却都以为自己只能是对方生命中的一条平行线。
“穆熙,”良久,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我们真的绕了太久的路了。”
“没关系,”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揉在自己的手心里,“以后都再也不会绕了。”
“来,”他这时牵着她,转身往卧室里走,“我特意让房东太太把这儿租给我们一个月,让我们好好享受假期,我还没参观过你以前的卧室呢——”
一直到跟着他进了屋,她才发现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是床头柜。
她熟悉的床头柜上,此刻竟然放着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里正安静地躺着一枚华美的钻戒。
郑韵之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她站在门口,一动都不敢动,还生怕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穆熙弯着嘴角,这时走到床头柜边,拿起了那个锦盒。
然后他走回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轻轻地单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