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睡不着,再不睡便要入子夜,次日天一亮我就得起了。”明云见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起身道:“你往里头睡去,我靠在外面替你挡风,再让人提个碳炉进来,免得冻着你。”
祝照唔了声,其实心里挺开心,于是缩在被子里裹好,一丝缝隙也没留,就等着明云见取了故事书回来。
明云见将故事书取回来后在碳炉边上烤了会儿,将身上的寒气烘暖了些,这才进了被窝,但一时也没靠近祝照,等祝照抓着他的手要钻进他怀里了,明云见才翻开书给她念故事听。
明云见念故事书时,祝照就趴在他的心口上,一边耳朵听着他的心跳声,一边耳朵听着他念故事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当真这故事书管用,祝照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明云见已经起了,听丫鬟说他正在前厅用早饭,等会儿还得去处理海盗的事。
云家航海的都是明云见训练出来的人物,功夫比起海盗要厉害许多,只是海上经验不足,故而开头会吃些亏,不过云家做航海生意已经有十年了,这些事虽棘手,却总会以好结局过去。
祝照起得迟,没能赶上送明云见出门,本想趁着天气不错出去走走,不过府里丫鬟说明云见给她约了城内有名的大夫,大约午间过来给她把脉。
原先文王府里的大夫在林大夫离开笙州时,跟着林大夫一起走了,那人本就是杏风山上的,说是想回去看看师兄弟,等过了这个冬天再回来。
祝照知晓这边的大夫不好约,便在府里等着。
不过在府里等待大夫时,她倒是听到了一个骇人的消息,消息是从京都传来的,因为距离较远,恐怕再新的消息,也过了时间。
消息是从云府的下人嘴里传来的,他们都是笙州本地人,对京都里的事多半有些好奇,说是静太后发丧了,但据整理静太后遗容的人说,静太后的死相并不好看。
祝照的面前放着一盆兰花,正以画笔精心作画,突然听见这消息,手中下笔差点儿错了位置。
她抬头朝那两个从长廊路过去喂孔雀的下人看去,跟着祝照身边的一个丫鬟见她盯着那两个下人发呆,以为祝照想听听是什么事儿,故而自作主张过去问了一些,回来之后祝照也没发现她离开过。
“好大的故事!”丫鬟回来时,声音高亢,惊讶道:“京都太后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前段时日发丧,遗容是宫里人整理的,不过消息还是没瞒住,说是静太后死时双手双脚都烂了,白发蒙面,口含麝香,双眼流血,吓人得很!”
祝照这回是真的画不下去了,她猛地朝丫鬟看去,心里起了一阵怪异的感觉。
另一个丫鬟听到这个消息也吓了一跳,毕竟京都几个月前还闹过嵘亲王造反一事,虽然山高皇帝远,嵘亲王造反祸及到的只有京都附近的百姓,不过消息还是传到了笙州这边来的。
嵘亲王才死,后来文王又死了,文王死后没多久,太后也死了,这一桩桩事儿连在一起发生,未免让人觉得大周朝廷太乱,小皇帝手段过硬。
两个丫鬟还在谈着,祝照却慢慢静下心来。
她觉得静太后的死有些蹊跷,是因为静太后曾经在她的榛子酥里下了麝香,如今她死了,却也是白发蒙面,口含麝香,这份巧合,叫祝照难免多想了会儿。
这么一想,她便觉得腹中不适,似乎又要有呕吐的感觉,只是现下未到饭点,祝照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何反胃了。
大约不过半个时辰,小松便带着明云见找来的大夫入府。
如今小松在云府跟着祝照姓,叫祝松,不是以前的名字,不过改名换姓了也挺好,至少大家都叫他小松也显得亲切。
府里人上下都知道小松是明云见与祝照的弟弟,人里人外都称他一句‘小公子’,不过小松倒是不在意这些称呼,仍旧经常跑出去玩儿,身上也不爱穿绫罗绸缎,没个形象。
祝照见小松几乎是从外跑进来了,不禁叹了口气,拉住对方让他慢点儿,小松咧嘴对她一笑,不知从哪儿摘了一把长寿花送给她。后来祝照才知道,那把长寿花是他从人家大夫院子里摘下来的,可把大夫心疼了好一阵子。
大夫给祝照诊脉,要到个暖和些的地方,前往书房的路上,祝照朝小松看去好几眼,手中抓着长寿花不禁紧了紧,随后她才问了句:“你可有入宫过?”
祝照问这话,小松愣了愣,祝照又问他:“可见过太后?”
小松眨了眨眼,一派单纯地摇头,似乎不知祝照说的是什么意思。祝照也就问了这两句,心想或许是她想错了,静太后所做之事藏不住,或许宫里厌恶她的人早就够多了,小皇帝明显不想被她控制,不杀她狠过于杀她。
也许,所谓麝香,只是宫里人瞎传的胡话,堂堂太后,哪儿能有那般死法。
祝照沉默时,小松伸手抓了抓脸颊,抿嘴脸上单纯,眼睛却盯着远方一处看了会儿,随后咧嘴笑了笑,似乎有些得意。
他做的事,是得明云见允许的。
那人害了祝照在先,怪不得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京都城已经够乱了,恐怕几年之内小皇帝也别想安定下来,多一事少一事,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差,明云见虽然帮他除掉了对他而言最大的威胁,但同时也及时抽身,给他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小皇帝的成长不在这几个月,而在将来,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去磨砺,如何才能真正地成为一个好皇帝。
到了书房,祝照便坐在书桌旁让大夫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