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云见没对这四个字多做解释,拉着她的手起身道:“走,去看看湖中莲蓬长出来了没有,若是长出了,便让小松摘几个给你吃。”
祝照哦了声,将心中所虑暂且抛开,跟着他离开了听风院。
明云见走在前头,一身慵懒舒适的白衣,腰带都未系上,这几日受伤没怎么吃东西,被风吹得衣裳贴着身躯非常显瘦,有些飘然欲仙的味道。
他牵着祝照的手不禁十指相扣,眼眸微垂,嘴上虽挂着浅笑,心里却是沉着的。
从祝府出事,明天子驾崩后一路走到现在,他想要的结果便在不远处,若现下不与祝照说一些话,待她自己察觉真相后,也不知是一番怎样心情。说一些能说的,留一下不能说的,也算早做准备。
去了湖中小屋祝照便有些不自在,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从这儿路过都能想起先前明云见与她一起在这小房间里的旖旎画面。
现下荷花多半凋谢,荷叶倒是还绿油油的,从湖中小屋正面朝湖上看去,能瞧见不少已经成熟的莲蓬。
明云见让小松去摘几个莲蓬来,小松轻功好,脚尖只在水里点了几圈涟漪便飞身于荷叶丛中摘了几个莲蓬下来。得了明云见的允许,他自己留了一个吃,小松挑了个小的留下,剩下三个大的都笑眯眯地递到祝照手中。
祝照剥莲蓬还算在行,以前琅西的家中后方也有一个小池塘,徐潭摘过不少次莲蓬回来,祝照总是他们中剥莲蓬的那个,徐潭和徐环晴负责吃,徐环莹不爱这些东西。
想起徐家人,祝照顿了顿,剥莲蓬的动作没停,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潭儿哥现下还在夜旗军中吗?”
“本王让他在家休息了,不过饷银照例发,夜旗军不适合他,只是当时他无处可去,本王才想给他个出路的。”明云见瞧见祝照剥好了莲子,去了莲心又送到他的嘴边来,于是抿嘴一笑,张口吃下后道:“这事倒是好办,回头本王找人让他编入赤门军中,白日巡逻方便许多。”
祝照抿嘴点头,其实也觉得这样挺好。
“青门军副都统一死,环晴就不必嫁给他了。”如此祝照心里也算是了了一件小心事。
她虽不喜欢徐二夫人,但是徐环晴却是跟在她身后长大的,祝照还考虑要给徐环晴另外寻一门好亲事。
对京中外人来说,赤门军比夜旗军光鲜亮丽许多,徐潭在夜旗军中也只是普通一员,找了关系入赤门军当小队队目的话,想要讨个好媳妇就不难了。
明云见说的话,也就两日便办妥了,祝照让小松与桃芝特地去一趟徐家,把好消息告诉徐冬,若是徐潭能在赤门军中好好锻炼,日后立了功,或可破例升为金门军也说不定。
桃芝与小松出门时,祝照还让他们带了一些滋补的物品给徐柳氏,还有几样首饰给徐家的两个姐妹,两人出门大半日,午饭过后才回来。
祝照原以为是徐家好客,知晓桃芝和小松都是祝照身边信任的人,故而留了他们在徐家用了午饭,结果两人回来时脸色都不好看。小松便罢了,孩子心性,碰见不喜欢的人便没有好脸色,可桃芝是个懂分寸的丫头,结果也是拉着脸。
祝照与明云见正坐在湖中小屋的后方,摆了张小桌子画纸铺开,上面文房四宝备好,明云见看书,顺便教祝照作画的。
几片荷叶完成,祝照等墨干,放下手中笔问了小松一声:“怎么了?”
小松比划了阵子,祝照眨了眨眼,又瞥向桃芝,桃芝才道:“今日娘娘让奴婢给徐家带去的消息,奴婢已经说了,徐队目与徐夫人自是高兴的,但……徐夫人的身体不太好,卧床没起,故而今日招呼奴婢与小松的,是徐、徐二夫人。”
先前祝照与徐二夫人在茶楼里面有过一次争执,便是那一次,祝照被她气得喘息不得,小松在场都吓坏了,后来这事儿府里下人之间也都知道,桃芝自然不喜欢徐二夫人。
“奴婢见到了徐大小姐,瞧着脸色也不好,变得古怪得很,总让人觉得她的精神……精神萎靡,而且迟钝,已没有半分才女之姿。”桃芝撇嘴:“至于徐二小姐,奴婢没见到,问了徐二夫人才知晓……徐二小姐已经嫁人了。”
“什么?”祝照蹭得站起,身后的椅子险些倒下,被明云见左手扶住。
“奴婢与小松知道这个消息后,便知晓娘娘在意,故而在附近几家口中打听才知道,是青门军出事之后的第五天,徐二小姐就嫁给了游商。”桃芝皱眉:“其他人都说,因为青门军造反已成事实,赞亲王还在留府待查,徐二小姐与青门军副都统有过婚约,徐家已被大理寺问过几次话,怕被此事连累,便……”
小松走到桌前,拿起祝照作画的笔,在一旁的纸上写了两个字:卖了!
所谓游商根本就不是京都人,只是从京都路过,挂着个商人的名号而已,究竟是何身份若不细查根本不知。
但桃芝与小松打听这些事时,周围的人都说徐家不亏,那游商出价很高,足够徐家在京都城外再置办一所一进一出,两院的宅子。
也便是他们打听了这些,才耽误这么长时间回府。
祝照紧抿着嘴,脸色难看至极,明云见牵着她的手,拇指擦着她的手背略微安抚,又轻声道:“莫要动气伤了身子,嫁给游商与青门军副都统并无什么区别,落在这样娘亲的手里,徐环晴注定不会好过。”
明云见说的都是在理话,祝照心里也知晓,她早管不了徐环晴的婚事,只是原以为她躲过了一劫,却没想到还是被徐家人轻易抛弃。
“那徐夫人生了什么病,你们知道吗?”祝照问。
桃芝老实交代:“咳疾,虽未见人,但奴婢听见了许多声,咳成那样儿必然是伤了肺,凡是与五脏关联的病都难治得很。如今徐家当家作主的,怕是徐二夫人了。”
祝照点了点头,也猜到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