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睁眼,便见明云见望着自己,她愣了愣,连忙要下床去,嘴里道:“王爷醒了?可有不舒服的?我去叫大夫……”
明云见不方便伸手拉她,只是早用左手拽着祝照的袖子一摆,祝照还没离开床边便被她扯住了。
“别急着跑,本王已经无碍了,这几日辛苦你,歇会儿吧。”明云见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恐是这几日发热烧的。
祝照也的确是这几日忙里忙外有些心力交瘁了。
府中开支花费等事都有古谦忙着,祝照得以轻松,不过明云见重伤之事已经瞒不住,大理寺早将消息传了出去,祝照派夜旗军出去打听,还得知晓朝中消息。
皇宫另有琐事,明子秋失踪光靠祝照的一封不知情信,也不能完全撇开,静太后私下派人出宫找过明子秋,搜寻未果后这件事情便没有瞒着,直接告诉了小皇帝。
小皇帝与明子秋感情深厚,便没有隐瞒,派人调查明子秋出宫前后有谁帮衬隐瞒,已打杀了十几个宫人。慕华公主失踪之事也在宫中传开,京中官夫人闲暇之间都在谈论,如今青门军好似造反,三公主又不知去向,文王闭门养伤,更有别有用心者在坊间传言,说这三者皆有关联。
就在昨日,小皇帝派人来打探明云见消息的太监被祝照打发了回去,祝照只能让夜旗军以大理寺的名义在外传话,尽量把青门军意图造反一事扩大,减少关于明子秋的讨论。
饶是如此,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但暂且将文王府与明子秋扯开了关系。
祝照自认为不是个聪明的人,她顶多是有一些机灵,单单是这一点远不足以堵上明云见夜半出行的漏洞。朝中之事,祝照掺和不进半句,说不定这几日已经有人不断上奏弹劾明云见。
祝照坐回床边,将这几日的事都说给了明云见听,尤其是昨日宫中太监来找她时说的话,祝照都一个字不漏的告知了。
祝照道:“蔺公公说,谣言四起,时局难稳,猛虎蛰伏于草野之间一触即发,让王爷切莫伤了陛下的心。”
明云见嗯了声,祝照又道:“如今京中的确有许多谣言,有说青门军是嵘亲王的部下,嵘亲王意图造反,也有说夜旗军连夜绞杀青门军,是王爷要谋反。两种说辞都不足信,但……陛下心中已有衡量,也必有猜忌,王爷打算如何自证清白?”
明云见朝她看去,轻声笑了笑,双眼微沉,望着挂在床头金钩上已经被洗干净的荷包,上面绣着的孔雀依旧鲜亮。
“那就得麻烦小长宁帮我个忙了。”明云见道:“我来说,你来写,这折子我会让人替我送入乾政厅的。”
祝照点头,便让府上人备好了文房四宝,她坐在桌边提笔,就等着明云见开口。
明云见的奏折内所述,其实就是祝照对大理寺卿的那套说辞,只是在末尾又多加了一句,他愿交出夜旗军调遣权自证清白。
祝照写完了之后又拿给明云见看了一眼,明云见前后扫去,低声道了句:“你的字大有进步。”
祝照哎呀一声,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是在帮他写奏折,又非练字,怎么还批改上了。
奏折准备好,明云见便让小松出门去找人,小松临行前他又道:“若是他不来,你便把他绑来,无需在意他的感受。”
小松点头,离府后祝照问明云见他让小松去找谁,明云见只说是一个故人。
天还未黑,祝照便看见一身穿粗布麻衣之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小松后头入了文王府,然后被小松一路带到了乾院明云见的寝殿。
祝照手里端着药,正要给明云见送去,见那高瘦之人两鬓白发,从未碰过,于是入了寝殿仔细看了两眼。
明云见见祝照来了,便做介绍:“这位是国子监祭酒曹大人,若论辈分,还算是本王的远方表舅。”
曹大人闻言,连忙摇头:“不敢当不敢当,文王也不是不知现下情况,朝中人人议论你与嵘亲王要造反,弹劾你的奏折都堆成山了,这时你将我叫来,岂不是拉我入火坑嘛。”
祝照没见过曹大人,曹大人年约五十多,若是明云见给他面子叫他一声表舅,便是代表他是以前明云见母妃娘家那边的亲戚。
明云见直言:“便是要曹大人帮个忙,奏折我已让长宁代为写好,只是如今这情况,叫谁送入宫中本王都不放心,便只能想到曹大人了。
曹大人道:“你这奏折是陈情,还是弹劾嵘亲王?”
“两者皆是。”明云见道:“奏折是陈情,让曹大人替本王口头带话给陛下,便是弹劾了,还有一根断羽箭要你一并带上。”
曹大人顿时吹胡子道:“那我不干!我只想读书育人,照看学生,不想理你朝堂纷争。”
“名琴瑟瑟,待本王右手康复后,弹与你听。”明云见道。
曹大人顿时朝他看去,眨了眨眼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头应下,又不放心道了句:“有文王妃作证,我替你办事后,你可不许诓我。”
“自是君子一诺。”明云见说罢,便将要曹大人做的事一一告知,他们俩在屏风里头低声言语,祝照没有细听,只是瞧见门外小松在捉青蛙,连忙过去阻止他。
等曹大人与明云见说完话后,怀中揣着一本奏折与一根断箭,半只脚跨出寝殿时,明云见问了他一句:“朝中弹劾我的多,还是弹劾嵘亲王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