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苏昇也高兴能请明云见吃一餐,他见明云见还是要走,问了句:“文王殿下是要回去吗?环镇太远,不如用完饭再去歇息,我这就让人去酒楼安排。”
明云见挥了挥手中银扇,只给苏昇留了个背影:“不回去,本王是去给王妃回信。”
其实祝照在京都街上险些被马撞了的事儿,小松的确提前写了书信与他说过,但小松当时毕竟不在场。明云见要祝照自己写下来告知,便是想让小孩儿若吃了亏受了委屈,能主动找自己这边依上一依。
她喜欢将心事瞒着不表,可她身体自小就不太好,年纪又不大,心事藏多了伤身。
信件写好,明云见瞧驿馆外的红梅一枝探入房中,上头开了两朵正艳的,于是摘下一同放入了信封内,命人往京都那边送过去。
至于他这边想要提程回京的事儿,明云见便没写在信上了,免得如生变故,未能及时赶回,反而让祝照失望了。
苏昇聪明,他到了湖安城内宴请明云见,并未只给明云见安排了一桌,而是将这些日子京都派来的赈灾首要官员都叫上了。但唯有他与明云见两人是在雅间小屋内安排的,其余官员都是隔壁的方桌,好吃好喝的也都伺候上了。
明云见到时正是与苏昇约定的时间,他不喜欢迟到,苏昇也赞赏他这一点,回头想想,苏雨媚没能嫁给明云见,也是有些可惜的。
当年明天子身体不好,苏昇在乾政厅内与其余几位大臣听明天子交代事宜,却见明天子咳嗽后呕血,心中大骇,大约知晓明天子时日无多了。
那时嵘亲王的势力与日俱增,朝中已有官员各自站队,苏昇怕自己落到最后两边不是,便只能投靠嵘亲王麾下。他要投靠,也得给出诚意,便是将自己的女儿送出作为投靠之礼,帮着嵘亲王笼络封易郡王,又或者说是……控制封易郡王。
那时苏雨媚在京中已有第一才女之称,又是侍郎之女,嫁给周涟并不算太高攀。
可事实证明,有权势的男人身边从不缺少女人,苏雨媚成了郡王妃,但从未能左右周涟的想法,反而在郡王府内举步维艰。
相比之下明云见这般专情不二的,倒显得难能可贵得多。
席间苏昇也不知要与明云见说些什么好,便问他治水之事,又拿朝中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找话题。
明云见实在被他聒噪得有些烦,但毕竟苏昇也算宴请他吃了他来到雁州之后最好的一餐,明云见只能借口小解,走到酒楼后方的小院子里吹吹冷风,清静清静。
酒楼里的菜味道太重,比不上文王府里厨娘烧得清淡美味。
明云见瞥了一眼酒楼后死了几根树枝的腊梅花,一半盛开一半枯败,心中不禁想着就连这处的梅花都不如月棠院里的好看。
“头顶月如钩,薄云消浓愁,夜风吹尽人心事,文王殿下为谁忧?”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明云见无需回头也知是谁了。
明云见背在身后的手握着银扇轻轻敲着腰侧,回了句:“想王妃了。”
缓步靠近的苏雨媚足下一顿,便就停在月光照不到的长廊下,脸上面纱未摘,随风轻轻飘着。
“先前周大夫寿宴上,我作诗只是为了应景,并非为了讥讽文王殿下,今日抽空才能解释,文王殿下切莫如他人一般误会了。”苏雨媚拢了身上狐毛,说这话时半垂着眼眸。
她心气高,受不得人误会,此事若是再摆上一年,她若碰见机会,也还是要解释的。
明云见轻轻嗯了声,道了句:“本王倒是没所谓,就是长宁那日听得不高兴,郡王妃若是下回碰见长宁,还是莫要上前与她解释,最好站远一些,否则她年轻不懂事,能以王妃的身份压制你。”
这一句话,倒是让苏雨媚的眉心皱起,心中百般滋味了。
上一回慕华公主洗尘宴苏雨媚与祝照碰了面,两人只是浅浅打了招呼,祝照看上去便知道是个乖巧听话的,绝不会如明云见说的那般仗着自己年轻不懂事便以文王妃的身份压人。
苏雨媚当时不解释,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无需对祝照解释,今日与明云见解释,却没想到明云见不在意了。
明云见吹够了冷风,转身走向长廊另一面,打算回去雅间,面对聒噪的苏昇,总比面对意图不明的苏雨媚要叫人安心些。
“我从未问过文王殿下,当年之事你是否恨过我?而今文王殿下与文王妃感情和睦,是否就表示你已放下过去了?”苏雨媚上前半步,终是将心中疑惑问出了口。
明云见微微皱眉,脚下没停,只留了一句:“本王与郡王妃,从无过去。”
他的背影瞧着像是想起了令人不悦之事气急败坏,又像是逃离。
回到酒楼,明云见应付了苏昇,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终于能离开,出了酒楼后他便坐上了简陋的马车往客栈方向去。
这处路被江水冲毁不少,并不好走,马车一路颠簸,明云见并不好受,但叫他眉心一直皱着的,却是与苏雨媚在酒楼小院内遇见一事。
当年之事?
这十年来明云见都不曾去回想过,但当时记忆很深,因为那是他第一次遭重视之人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