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媚既是苏家的女儿,便注定是权利棋局中的一部分。
明云见的选择还未给出,明天子的圣旨就送到了苏家与封易郡王府,指婚书上写得明白,待到苏雨媚适龄,二人便要完婚。
在明子秋的记忆中,明云见带她出宫玩耍时她见过苏雨媚几次。
苏雨媚不是拿金钗逗她玩儿,就是要带她去城外爬山,她没有大家小姐的分寸,也不拘泥于与自己相处的是文王与三公主,她便是我行我素之人,图个高兴就好。
所以在明子秋知晓苏雨媚最终没与皇叔终成眷属,而是嫁给了封易郡王后,还觉得那凶巴巴怀里却总是揣着糖的封易郡王恐怕不会对苏雨媚好,但二人成亲后这么些年,也一直都相安无事。
只是偶尔提到一直独身的明云见,明子秋有些怪苏雨媚当初未能坚守,也有些怪先帝爷乱点鸳鸯谱。
说到这些时,明子秋陷入回忆之中,并未顾及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正是如今的文王妃,她还将祝照当成幼时的玩伴,有点儿心里话便憋不住要往外诉。
大夫替祝照清理伤口时,动作很轻,但揭开血痂,将里头的沙石用温水冲出时,还是很疼。
祝照眉心轻皱嘶了一声,明子秋才啊了一声,对大夫道:“你下手轻些呀!”
大夫朝明子秋看去一眼,毕恭毕敬地笑了笑,心里想的却是,他给祝照冲洗掌心的沙石,至少是在治伤,哪儿像三公主这一连串的过往故事,那可是往王妃的伤口上撒盐呢。
祝照的手包扎好了,吃饭便有些费事。
小松给她拿了勺子,倒是方便了些。明子秋坐在祝照对面,瞧着祝照面色淡淡,没有食欲的样子又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古怪道:“文王府的饭菜挺好吃的啊,你怎么不吃,不饿吗?”
祝照愣愣地抬头,朝明子秋看去时,心里闷得很,过会儿又小声问了她一句:“所以照你这么说,王爷从未与封易郡王妃互相表明心意过?”
“我见他们那样子,应当是许多感情都不言而喻了吧。”明子秋说着,站在她身后的涂楠便咳嗽了两声。
明子秋回头瞥了涂楠一眼,问他:“你怎么了?从方才回来路上便一直咳,该不会病了吧?病了便出去站着,别把病气过给我皇婶了。”
涂楠眨了眨眼,回了句:“属下没病。”
祝照的目光落在涂楠的身上,其实她明白涂楠的意思,是明子秋从小被人护得太好,没有心机也无所畏惧,心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
明子秋在文王府用完饭后,又与祝照分了一下她们在街市上买的小玩意儿,把自己喜欢的挑了几样放上马车,便陪着祝照在文王府里转了一圈,天将黑,涂楠催了三次她才不情不愿地回宫。
明子秋坐上马车后,隔着窗户与祝照道:“我今日出宫母后立刻就准了,日后恐怕想来王府找你也不难,皇婶若是想我了,也可入宫寻我去,我还住在老地方。”
祝照点头,道:“过几日我便请示入宫见太后,也可去见见你。”
明子秋道好,才高高兴兴地与涂楠说:“走了走了,回宫!”
明子秋放下车窗帘,涂楠未立刻上马车,而是朝祝照瞥了一眼,他眉心轻皱,犹豫了会儿才开口道:“公主无心之言,王妃莫要放在心上。”
祝照朝涂楠瞧去,知晓他所言之意,只是笑了笑说:“我小时候就知王爷与封易郡王妃的事,当初也为二人可惜过,三公主所言都是事实,倒是你别叫她太一板一眼了。”
明子秋现下这样挺好的,有些话想说就说,索性祝照也不在意。
目送涂楠驾车带明子秋离开王府前,祝照还怔怔地站在府门石狮子旁好一会儿。
她目光愣愣落在石狮子之后的树上,树梢上一片枯叶都没有,好似是在明云见离京那日的一阵风下全都落光了。
明云见走的那日就是站在这个地方的,与祝照之间隔着几步台阶,祝照回头看去,这台阶也不远,他当时怎么没走上前去?若他走到跟前,那有些话祝照就能小声与他说了,不必在那么多人在场时,只道了句路上小心,显得有些敷衍。
祝照轻轻叹了口气,将身上披风拢紧了些,无意间碰到掌心被纱布包裹的伤口,细微的疼仿佛通过血液传达心口一般。
明子秋不知,她知。
此番明云见离京是去赈灾,路上半刻耽搁不得,便是与苏家人同时离京,走同一条路也未必有机会坐下来碰面聊天。
可明知如此,祝照还是觉得心有不顺,就像是吃了一颗未成熟的山楂,还是没有糖衣的那种,涩涩的酸水遍布全身。
祝照一脚轻轻踢在了身边的石狮子上,石狮子纹丝不动,脚尖倒是有些犯疼了。
她转身,回了文王府书房内,将今日明子秋来时打断她还未完全写好的信给继续写完,这才递给府丁,让府丁寄出去。
那封信中三天的字,今天练的最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