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碗里的半颗山楂浸泡着碗底黑色的药水,中和了苦涩。
小松为了找大夫也冒雨跑了好一会儿,淋了雨后染了风寒,被府里大夫按着喝了一大碗姜汤,等到晚间了他又想来看祝照如何,还未到明云见的寝室前,瞧见了两个熟人。
小松轻巧地落在对方身后,他们几人穿着一样的衣裳,只是打扮上稍微有些不同。
小松腰间佩剑上挂着青玉,走在前面那两人腰上的配剑上,挂着的是墨玉,若不细看,其实也瞧不出来。再有不同,就是前头那两人脸上戴着獠牙面具,而小松则是挂上了笑脸,从后头冲过去,勾住二人的肩,直接钻到了两人中间。
两人瞧见小松,顿时弯着眼睛道:“哟,小松长高了许多。”
小松也挺自豪自己的身高,于是抬了抬下巴,得意地给了二人眼神。他收了搭着两人肩膀的手,比划了会儿,其中一人开口道:“来是有事说,上回王爷要办的事已经有了着落。”
小松眨了眨眼,又朝另一人看去,那人却说:“你还小,莫要掺和进来,王爷不是给了你一项艰巨的任务吗?你只需保护好王妃,顺便看好王妃身边的婢女即可。”
小松双眉抬起,点了点头,虽说有些可惜不能与旧日里相识的人一同办事,但是保护祝照,却是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
小松将二人送到了书房前,站在在外踌躇了会儿,他与书房内的明云见对上了视线,片刻之后也没被对方指示离开,便就站在冷风中,听了会儿墙角。
书房内,方才那两位与小松一同过来的夜旗军先是行礼,再将事情上报。
“嵘亲王果然有举动。”
被祝照救下的兰花中,有些明云见很喜欢,只是淋了雨染了泥,也不怎干净了。他命人搬了一盆过来就放在书房的桌案上,明云见拿着手帕细细地擦拭着兰花的花叶,只看着花,像是未听二人所言。
“方纳之死,倒是给了嵘亲王一记警钟,王爷这步棋下得精妙,不仅是贤亲王如今要拉拢朝中摇摆不定的势力,就是嵘亲王也在私下调查贤亲王之事。”
黑夜,给了人遮掩的机会,也多了许多双暗藏的眼睛。
明云见道:“事情办好了?”
“王爷让属下给嵘亲王那边放出风声,引出贤亲王安插在黑火库中的暗线,那条线,两个时辰前已经被嵘亲王拔除了,想必要不了多久风声就能传到贤亲王的耳中。”其中一人说罢,另一人又道:“只等嵘亲王给出反击,贤亲王必不会示弱。”
“区区一个兵部侍郎,其实给了贤亲王也不算什么。”明云见看着兰花,手上的力道轻缓,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道:“但贤亲王比其他人有野心,也更有心机。嵘亲王不喜阴招,眼里容不下沙子,本王离京这段时日,怕是又有一场狗咬狗的恶战了。”
“还有一事……”一人皱眉,轻声道:“嵘亲王府中小公子,与徐家小姐频频联系。”
明云见挑眉,道:“儿女私情罢了。”
这事,明云见早知,只是尚未与祝照说出,他心中思量着,此事日后或有可利用的机会。
之前徐柳氏与徐环莹来王府找祝照,提了徐环莹在诗社留诗,与一位不知姓名未曾蒙面的男子成了知己,便让祝照来查那男子是谁。
祝照后来命府中人去诗社蹲过一段时日,明云见知晓后问了诗社那边一句,便知晓与徐环莹互留诗词的是嵘亲王的次子。
他未与祝照提过,也让府里人暂且压下这个消息,嵘亲王将手伸进徐家,为的恐怕还是当年祝府一夜被灭之事。
二人沉默,后者又说:“徐潭已办好手续,不日便可入夜旗军。”
明云见轻轻嗯了声,道:“本王离京后,一切按计划进行。”
“是。”
二人离开书房时,正好瞧见站在门前的小松,其中一人揉了揉小松的头顶,与他道:“少吃些糖,我瞧你方才笑着,像是有颗坏牙。”
小松舔了舔自己的牙齿,没觉着哪颗牙疼,与二人作别后,他又入了书房,对明云见行了礼才朝明云见的寝室方向跑。
明云见在书房用了晚饭,便回去自己的寝室。
一路上步伐不快,他心里还想着事儿。
方纳之死,是他促成,不过是为了将这一张已经绷紧将裂的布,率先划开一道口子。
明云见陪祝照归宁那日,瞧见徐潭在徐家的院子里穿着一身紫衣裳后,又见祝照送了一把精致的孥族匕首给他,便已有了这个计划。
紫门前死去的老头儿一家,明云见早已派人安顿好,并且迁出京都城外几百里,他病重拖累一家,倒不如临死前为了一家无忧,替明云见演一出戏。
自然,这出戏在找上老头儿时,留的是贤亲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