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惯是爱这样呛人的,总能呛得人面色铁青,皇帝都被他气过无数次。却是如今才知皇帝脸皮厚起来也能用这一手,他照样被气得没话。
是以当日,皇帝忽下圣旨,旨意中明言疑安西又有异动,命丞相亲自出京,赴安西一探究竟。
满朝皆知皇长子刚得封安西王,见此旨意自会去想是否皇长子生了异心。这等大事,命丞相亲临也在情理之中。
三日后,几辆马车趁着夜色驶出京城。一刻不停地赶了大半夜的路,天色渐明时终于在一方客栈门前停下。
“爹爹!”阿婧一马当先地下了车,扑向立在客栈门口静等的人。苏衔把她抱起来:“累不累?”
“不累!”阿婧边说边又转身指马车,“娘也还好,爹放心!”
说着话,谢云苔被婢女扶下了马车,后头的马车中,谢长远与苗氏也下了车,苗氏满目忧色:“苏衔,怎么回事?怎的突然下旨让我们出京?”
谢云苔上前:“我一会儿跟爹娘说。”
她原该早些说的,可密旨三天前下来,她这几天便一直在府中忙里忙外地盯着下人打点行李,心里始终想着得空时便要回娘家与爹娘说个明白,最后却是半点空都没有。
苗氏点一点头,看看她又看看苏衔,拉着谢长远先进了客栈去。谢云苔目送爹娘进去,薄唇微抿,凑上前与苏衔一抱:“我想你啦!”
“咿——”刚被放下的阿婧只扯嘴角,“才三天呀,娘怎么这样,还不如我!”
苏衔斜眼:“小丫头懂什么,快去睡觉!”
苏婧一吐舌头,一溜烟也跑进客栈,去追苗氏:“外祖母!我跟外祖母睡!”
谢云苔低笑一声,与苏衔也进了屋去。二人在房中躺下,几日来的心神不宁忽而都化作疲惫翻涌而上,鲜见地说着话就昏睡过去了。
之后数日,皆在路上。谢云苔身怀有孕,不能太过劳累,苏衔便事先安排好了,每天都只有白日赶路,晚上就找个客栈歇下,途中亦一直有陈大夫照料。
谢云苔于是并未觉得太累,倒是苏衔,不仅要赶路,还常要听暗营前来禀话,日日殚精竭虑,眼见着愈发消瘦。
如此缓缓行着,八月初十,一行人终于入了安西,苏衔紧悬的心可算放松了些。
背后之人势力不明,先前这一路上他总要担心是否会遭人暗算。但入了安西便是皇长子的地界,让人放松许多。
这般复又不急不缓地行了四五天,到达安西王府门前时已是八月十四,中秋的前一日。
安西王着人直接引谢云苔和父母去了住处,这住处是方独立的宅子,与安西王府一墙之隔,早先一直空着,听闻苏衔一家要来才又收拾了一番。
“安排得急,若缺什么,着人来跟我说一声。”殷临曜边与苏衔同入王府边道,苏衔啧声:“放心吧,我肯定不客气。”
殷临曜失笑,请他去了正厅,落座,问他:“父皇怎么样了?”
“我离京时情形尚可,一路上也没听说有什么异动,想是暂且无碍。”
“那就好。”殷临曜颔一颔首。苏衔却见他面色发沉,锁眉:“怎么了?”
殷临曜沉默了会儿:“三弟没了。”
苏衔一滞:“什么时候的事?”
“消息昨晚到的我这里。”殷临曜顿了顿声,“说是四天前去的。”
苏衔一时也只得沉默。三皇子,是“疫病”闹起以来没的第三个皇子了。他与三皇子也算交过手,三皇子的母亲淑妃在宫里长宠不衰,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三皇子便将主意打到了谢云苔头上,只是谢云苔没有理他。
除此之外,就是在户部办差时的硬碰硬。那时候苏衔只觉三皇子想事太浅为人太蠢,心里并不将他当回事,后来也不再多想这个人。
可现下,这人说没就没了。
二人相顾无言,良久都不知该说点什么,直到苏衔又开口:“三五七没了……”说着撇一撇嘴,“挑单数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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