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因此大病了一场。病中的父皇变得和善许多,喜欢儿子们守在床边,闲来无事就与他们说一说话,殷临晨心中的郁气渐渐消散。
但直到此番药倒了皇后,他才发觉原来利用这药还能办成一些他原本办不成的事。这样一比,他从前为了泄愤将苏衔的容貌与行踪透给想杀他的江湖刺客实是幼稚之举,胡乱用给父皇也并不理智。
他明明可以办成更多大事。
殷临晨一言不发地走着,心思千回百转。从未有过的雄心蠢蠢欲动,一声声地问他:他凭什么不能肖想那些事情?
。
丞相府中,苏衔伏案疾书,忙忙碌碌一个上午。
这样下午就可以休息了。
他料理政务常是这样,事情不太多时就慢慢做完,事情多到一定程度反倒更愿攒上一攒,再一气呵成。皇帝常说这样不行,说这样劳心伤神,遇到棘手的事情更易出差错。
他就不懂——就这点事,有什么可劳心伤神的,又有什么可出差错的?
他为相四年被御使大夫弹劾五百多回,哪回也不是因为办事出了纰漏啊。
事情忙完,苏衔心情不错,用午膳时饶有兴味地逗苏婧,苏婧要夹什么菜他就夹什么菜,几次三番之后苏婧翻着眼睛叹气:“爹你好无聊喔……”
而后苏婧便把那个他有意要抢的肉丸送到了他碗里,小手还拍拍他的肩:“爹没事干就去找娘嘛,不要欺负我。”
“……”苏衔撇嘴,苏婧闷头吃饭,不理他了。
其实她还是很喜欢黏着爹的,但是爹最近真的太爱欺负人啦!时间久了,她就慢慢觉得一定是因为娘不在,所以爹闲的发慌了。
而且她也真的希望爹赶紧把娘找回来,她也想娘了。从前娘日日都在,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但现在娘不在了,她总觉得好奇怪哦。
是以扒了两口饭,苏婧又抬眼瞧瞧苏衔,拽拽他的袖子:“爹……”
苏衔:“嗯?”
“爹一会儿会去找娘吗?”苏婧眼巴巴地问他,“去的话告诉娘,阿婧想她啦!”
“好啊。”苏衔欣然应允。近来朝中事多,他确有三五日没去找过谢云苔了。今天事情忙完了,而且可是阿婧催他去的。
用晚膳小睡一会儿,苏衔便准备出府。周穆心知他要去哪儿,思量再三,终于开口:“公子啊……”
“嗯?”苏衔转过头,周穆眉头紧锁:“今日莫要去了。”
苏衔眉心微跳:“怎么?”
周穆道:“征勇侯前两日和卫家走动了几回,今日卫家公子登门拜会谢家姑娘。”
“……什么?”苏衔讶然。
周穆正要细说,面前会儿风声一动,面前的人已然没了。
“唉……”周穆长声叹息,摇摇头,回屋去。
卫家自求多福吧。
谢府,谢云苔在午后认真梳妆,打起精神去了正厅,见卫家公子。
她原本以为为她说亲最终会是父亲的一厢情愿,她当过苏衔的通房,苏衔要娶她为妻之事又早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京里绝不会有人肯娶她。
事实证明,还是她历过的事太少。
经此一道她才知道,京中高不成低不就的豪门世家很多,他们大多已没了什么再往上走的机会,亲事上也难攀高枝,像谢家这般初露头角的新贵于他们而言便颇为惹眼。
如此这般,什么与丞相的亲事就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婚事原也要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前京中传得再厉害,都不过是丞相的一面之词,如今她父亲矢口否认说并无此事,远比那些传言让人信服得多。
谢云苔一时心思复杂难辨,迈过正厅门槛,便看见了卫家公子。
他二十上下的年纪,也生得玉树临风,看见她时双眸微凉,立身一揖:“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