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虽没露怯,可心中却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乐央就好似有所察觉,轻轻地揽着她的腰往前送了送,同太后道:“我就不同您兜圈子了。她叫做沈琼,是雁姐的女儿。”
这话一出,太后手上的动作霎时停住了,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也添了亮光:“你说什么?”
“我也是前几日偶然间发现的,”乐央将事情和盘托出,“当年雁姐离京时,便已经怀了身孕,后来生下了个女儿……”
太后先是难以置信,再三问过之后,冲沈琼招了招手,指尖都有些发颤。
她攥着沈琼的手,又细细地打量着沈琼的相貌,叹道:“这孩子的确是与雁姐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雁姐儿的眉眼要更凌厉些,她则精致娇气些。”
“一转眼,都二十年了……”太后闭了闭眼,唏嘘不已,攥着沈琼的手不自觉加大了些力气。
乐央心中也被勾起难过来,但还是强撑着安慰道:“逝者已矣,母后还是多多保重自身。阿娇先前同我说,雁姐那些年过得自由自在,想必是很高兴的,总好过在京中煎熬……”
太后摇了摇头,落泪道:“便是再怎么自在,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就那么没了?”
当初先帝将林栖雁放在她宫中养着,纵然不是亲生骨血,那么些年感情也是极深厚的。更何况林栖雁原就是个讨喜的姑娘,孝顺又乖巧,太后早就将她视若己出。
当年林栖雁留下一封信离京时,太后又是生气又是心疼,遣人去寻。这些年来始终杳无踪迹,她也从不敢往坏处想,只当这个没良心的是在外边逍遥自在,不肯回来。
如今骤然知道原来早在十余年前就已经过世,不过二十有五的年纪便没了,如何能不伤心?
沈琼原以为自己与太后娘娘素未谋面,并不会有什么感情,可如今见着她这般难过,竟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但她也知道太后如今上了年纪,禁不住这样,连忙擦了泪,帮着乐央长公主宽慰太后。
许久后,太后方才渐渐止了泪,宫女们捧了梳洗的器具来,请太后洗了泪痕净了手,整理了一番。
“我原是想着带阿娇来您这里蹭饭的,倒先惹得您难过了一遭,”乐央吩咐宫女道,“快摆饭来,咱们好好地吃一顿,再继续叙旧。”
太后让沈琼在自己身边坐了,慢慢问起这些年来的事情。
这边饭才摆好,还未来得及动筷子,又有侍女来回话,说是秦王殿下来问安了。
“这时候过来,想必是又被皇上留着考问政务了,”太后向来偏爱裴明彻这个孙子,哪怕是贤妃被打入冷宫,他连带着遭了皇上冷落的时候,都始终记挂着。如今听他到来,脸上总算是多了点笑意,吩咐道,“让他进来吧,正好见一见阿娇。当年雁姐儿离开的时候,他尚年幼,也不知还记不记得了。”
沈琼微微睁大了眼,有些不知所措,她并没想过自己竟会在宫中遇着裴明彻。
乐央也头疼起来。
她原本是想着等缓一缓,再考虑将裴明彻与沈琼的纠葛慢慢地告诉太后,结果天不遂人愿,竟好巧不了地直接撞上了。
第59章
沈琼并不是那种很会藏心思的人,再加上怕太后看出端倪来,听了宫女的回禀后,便一声不响地垂下眼睫,打定了主意半句话都不多言。
她垂眼看着衣袖上的绣纹,目不斜视,但仍旧不可避免地留意到,裴明彻在发现她之后,向太后问安的话磕绊了下,显然也是大吃一惊,不明白她为何会在此处。
但她并不担心裴明彻会露馅,毕竟那些旧事已经证明,他做戏的本事算得上一流了。
只要想,他就能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太后并不知晓裴明彻与沈琼的过往,而是理所当然地,将裴明彻这走神理解为了另外的意思。她略带戏谑地看了裴明彻一眼,笑道:“彻儿,来见见你琼妹妹。”
裴明彻:“……”
饶是他见惯了大风大浪,却还是被眼前这情形给弄得一头雾水。但好在这失态转瞬即过,他光明正大地看向沈琼,笑问道:“这是?”
“还记得明英郡主吗?这是她的女儿,一直流落在外,近日你姑母才将她给寻回来。”太后偏过头去看向沈琼,向她介绍道,“这是秦王。”
沈琼这下子没办法再装聋作哑,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敛袖向着裴明彻行了一礼,轻声道:“见过秦王殿下。”
这大概算是重逢以来,沈琼态度最为软和的一次了。
裴明彻晃了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