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央原本并没报什么希望,只是因着裴明彻也牵扯其中,所以才专程遣人去查探。
今日一早,那人回来将查到的结果和盘托出,知晓雁姐的死讯后,她失态得哭了一场,随后便连忙遣人去将沈琼给接了过来。
如今再看沈琼,乐央愈发觉着模样相仿,又是伤感又是懊恼。若她能早些将人给认出来,也不至于闹出这么些事情来,又险些错过。
沈琼默然。
此事对她而言太过突然,毫无防备,如今倒像是被砸昏了似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与乐央长公主不同,她心中并没有多少高兴,也没有什么唏嘘感慨,有的只是茫然无措。
兴许是看出她的心思来,乐央叹了口气:“瞧我,也是昏了头,自顾自地说了这许多,竟还没来得及将事情同你说清楚。”
“就让老奴来为沈姑娘讲一讲吧。”严嬷嬷倒了杯茶来,将事情揽了下来。
沈琼接过那盏茶来,小口抿着,听严嬷嬷讲起了几十年前的旧事。
沈琼的母亲原姓林,闺名栖雁,是先护国大将军的唯一的女儿。
那时边关动乱,林将军奉旨镇守西境多年,可谓是劳苦功高,连妻女都一并陪边境的偏僻小镇,无半点怨言。只可惜后来军中出了叛徒,林将军战死沙场,林夫人原就身体不好,伤心过度,没多久就随着亡夫去了,只留下林栖雁这么一个独女。
先帝念他为国尽忠,特追封林将军为护国大将军,又特地将林栖雁接进宫中,养在了皇后膝下。
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乐央与林栖雁自小便相熟,后来更是一同长大。
与那些旁的后妃所生的各怀心思的公主相比,乐央更喜欢自小在边境长大的林栖雁,两人虽非血亲,但却如同亲姊妹一般。
等到今上登基,皇后成了太后,乐央也成了长公主。
太后很是疼惜林栖雁,等她到了年岁后千挑万选,最终做主将她许配给了宣平侯世子,两人情投意合,过上了琴瑟和鸣的恩爱日子。
严嬷嬷说到这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沈琼喝了足有半盏茶,却仍旧没能缓过神来。
她对娘亲的身世来历一无所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同这些个“贵人”们扯上干系。
“后来呢?”沈琼见严嬷嬷欲言又止,忍不住追问了句。
毕竟若真是夫妻恩爱,那怎么会到如今的地步?
“我来说吧,”乐央接过话茬来,神情冷淡了不少,“当年雁姐成亲后,头一两年的确过得很是顺遂,可因着她迟迟未有身孕,渐渐地便开始不那么顺遂了……”
当初,宣平侯世子求娶林栖雁的时候,曾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
可婚后始终未有喜信,宣平侯夫人便开始坐不住了,总想着给儿子房中塞人,以免误了延续香火。
乐央并未详细描述当年的情形,但想也知道,这种事情会有多麻烦。
林栖雁自幼生在边关,性情被黄沙磨过,不似寻常闺秀那般和软。到最后,她也厌倦了那些个事情,主动提出了和离。
宣平侯府自是不同意,几乎所有人都在劝她忍耐,不要如此冲动。
乐央至今都记得,雁姐一边写和离书,一边同她说得那些话。
“我并非是没有容人之量,只是觉着厌倦了,”林栖雁轻轻地吹干纸上的墨迹,抬手将鬓边的碎发拂在耳后,轻声道,“我不想睁眼闭眼都是那些个麻烦事,整日里什么都不做,满脑子都想着生孩子,又或是同那些各怀心思的妾室勾心斗角……不该是这样的。”
“人这一生,不过几十年光景,若是都耗在这些事情上,未免也太可怜了。”
乐央那时候尚不明白她这一番话,可没多久,她便留下和离书与一封信,销声匿迹了。
那信是留给太后与乐央的。
信上说,自己在京中十余年,如今想要出门去转转,看看少时曾在西境见过的风景,再到江南去逛一圈。等过个三五年在外边也觉着烦了,再回京来给太后请安。
这举动堪称离经叛道,太后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忙不迭地遣人去寻,可却始终没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