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晴姐性子太好,怕你难堪,所以从来只字不提。”沈琼言辞间彻底没了顾忌,句句戳心,“若换了我,非得一日提三次不可,免得你顺势装傻充愣。”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像江云晴这般性子软又格外隐忍的,若是遇着沈琼这种心善的,那算是大幸;可遇着恒仲平这种,便是一腔赤诚喂了狗。
恒仲平的脸色难看了不少,动了动嘴,但仍旧什么都没说出口。
归根结底,他也就在情|事上风流荒唐些,但却并不是个寡廉鲜耻的人,如今被人问到脸上来,也说不出什么为自己开脱的话。
“从前晴姐喜欢你,甘愿给你做这些事情,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沈琼冷声道,“可如今她不喜欢了,那就烦请少将军看在那真金白银的份上,放过她吧。”
恒仲平沉默不语,可呼吸却变得粗重了许多,半晌之后,方才沉声道:“那些银钱你去算个明白,我会想办法还你,但是人我不会放。”
这回答着实是出乎意料,沈琼难以置信道:“为何?”
“她是我的人,”恒仲平长出了一口气,又抬眼同沈琼对视着,“我喜欢她的模样性情,多年来感情深厚,岂能……”
这话还没说完,沈琼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哈,感情深厚?”
她一想起来自己到京城来,想方设法地混进将军府,见着江云晴那疾病缠身瘦骨嶙峋的模样,便觉着恒仲平这话令人作呕。
“你的喜欢未免也太廉价了些,”沈琼毫不留情地嘲讽道,“若不是我来了京城,只怕晴姐能不能活到如今,还两说。”
恒仲平皱眉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你若是想知道,不如去问问你那出身高贵,看起来温婉贤淑的夫人?”沈琼并不大爱同人争吵,可心头的怒火积攒了太久,如今是怎么都克制不了了,随即又嘲讽道,“不过问了又怎样呢?你会为了晴姐去追究,去讨个公道吗?”
“你不会。”沈琼压根不给他留说话的余地,咬牙道,“就好比当年你分明知道,晴姐小产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可你什么都没做。”
兴许是顾忌着恒家的颜面,怕闹大了之后没法收场,索性就当做不知道。横竖事情已经到了那种地步,再追究也无济于事,多到绿漪阁去几趟,当做弥补就是。
这样的事情,在世家大族中也不算稀奇。
恒仲平瞳孔一缩,低声质问道:“你怎么会知晓此事?谁同你讲的?”他是个聪明人,只略一想,就反应了过来,“是华清年?”
“这重要吗?”沈琼掩唇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中尽是嘲讽,“事到如今,你下意识的反应竟不是愧疚,而是追问谁走露了消息。恒仲平,别辱没‘喜欢’这两个字了。”
沈琼将存了许久的话尽数说了出来,看着恒仲平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心中说不出地快意。
“你若是还想强行扣着晴姐不放,我的确也没法拿你怎样,那就只能让人将这些事情宣扬宣传了。”沈琼似笑非笑道,“少将军这般在乎恒家的名声,总不会想看到那种局面吧?”
恒仲平咬牙切齿道:“你……”
他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眼底都红了,沈琼却仍旧毫无惧色,不躲不避地看着他:“我今日就要带晴姐走。”
这边正僵持着,有小厮在院门探了探头,低声回禀道:“大爷来了。”
话音刚落,恒伯宁便大步流星地进了院中,他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沈琼,又看了看气急败坏的亲弟,心中也有了数。
“就依沈姑娘的意思吧。”恒伯宁替他做出了决定,一锤定音。
沈琼似笑非笑地瞥了恒伯宁一眼,也懒得理会他,直接起身往绿漪阁去。只是才走了没两步,就听恒仲平在背后问了句:“那件事情……你有没有告诉云晴?”
这声音带着些微不可查的颤意,像是极在乎一样。
沈琼脚步一顿,意识到他问的是小产那件事,只觉着可笑。想了想,她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头也不回地笑了声:“你猜呢?”
说完之后,她便快步离开了这院子。
江云晴自打提出要离开后,便被禁足在了绿漪阁中,她没想到恒仲平竟然会翻脸办出这种事情来,又没法往外边递消息,只能被迫困在这里,整日茶饭不思。
“您放心,”红杏捧着粥劝她,“咱们这边迟迟没有消息,姑娘一定会想办法的。”
江云晴勉强喝了几口粥,正想说些什么,外边却传来动静。
“晴姐,”沈琼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快收拾东西,咱们这就离了这破地方。”
她就好似神兵天降一般,江云晴愣了片刻,才算是回过神来,一时间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简直不知该作何表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