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见她眉眼舒展开来,总算有了些笑意,方才起身道:“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去办,就不多留了。”
沈琼自个儿也觉着不大好意思,咬唇道:“多谢你陪我聊这些。”
“不必客气。”春和笑了声,又顺势提出邀请,“明日我会登台,首演这出戏,你可要去听一听?”
沈琼这两日原是不大想出门的,可总没有一而再再而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春和方才的确是开解了她,略一犹豫后,便应了下来。
春和将她神情中那点挣扎看在眼里,笑意愈深:“那我就恭候了。”
沈琼抚摸着汤圆的毛,垂眼笑了声:“一定到。”
及至第二日,沈琼起得有些晚,便也没再大张旗鼓地收拾,让云姑帮着随意绾了个发髻,素着张脸便去了小梨园。
自打早前说定之后,春和便让人留了个位置给沈琼,哪怕她不来,也始终空着。正因此,沈琼哪怕是来得晚了,也不怕没有位置可坐。
到小梨园时,戏已经开场,沈琼刚一进园就听见了春和的唱腔,莫名有些心虚起来。
“怎么了?”桃酥小声问了句。
沈琼扶着她往楼上走,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位置仍旧空着,沈琼坐定之后,喝了口茶,这才静下心来听戏。
先前春和曾与她商量着改过这戏本子,沈琼的记性很好,所以几乎每一句唱词都记着,倒不算新奇。只不过早就知道是一回事,听春和亲口唱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不知不觉中她仍旧听得入了神。
桃酥对戏文其实没多大兴趣,但也能看个热闹,毕竟春和的身段与脸摆在那里,每个扮相都很招人喜欢。
等到谢幕,已经是晌午,沈琼撑着腮发愣,等着众人散去后再走。
“这位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这声音忽而响起,沈琼吓了一跳,迟疑着问桃酥:“这是同我们说话的?”
“是。”桃酥打量着眼前这侍女。
单看衣着打扮,便知道绝非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丫鬟,再加上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倨傲,桃酥愈发确准,这绝对是高门世家出来的人。
沈琼并没急着起身,慢悠悠地问:“你家主人是哪位?”
“乐央长公主。”侍女道。
沈琼一怔,她与这位乐央长公主可是从未见过,更没什么往来,如今这是做什么?
不管心中如何犹疑,沈琼也明白,这事儿是回绝不了的,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扶着桃酥站起身来随着那侍女走。
她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这七拐八拐的是怎么绕的,最后到了一处房间。
才刚一进门,沈琼便闻着一股泛甜的香味。
沈琼知道这种香料,是西域小国产出的,贵得厉害,她曾经从商人那里买过一些来试,但因用久了有些甜腻,便将剩余的都送了旁人。
桃酥轻声提醒了句,沈琼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没敢贸然说话,而是等着这位长公主先开口。
“你就是沈琼?”乐央打量着沈琼的模样,“听人说,你与春和关系甚好,他还专程在这梨园之中给你留了位置。”
沈琼:“……”
乍听闻长公主宣召之时,她没能想明白,但这一路走过来,心中隐约也有了些揣测。只是没想到乐央长公主竟然压根不加掩饰,直截了当地就问了出来。
先前见过的那些人,哪怕是徐太傅那位掌上明珠,同她提及方清渠之事时,也是迂回曲折的。像如今这情形,还着实是头一遭。
归根结底,乐央长公主与那些姑娘家不同。
她是今上的嫡妹,身份尊贵,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更何况她也是嫁过人的,不似徐月华那般脸皮薄,纵然是问及这种事情,也不屑更不需要兜圈子。
“倒也说不上甚好,”沈琼斟酌着措辞,“早些年,我曾经阴差阳错地救过他一命,此后就再没见过。前些日子凑巧在京城重逢,他想着报恩,我便同他要了个梨园的位置,也好时不时地过来听听戏。毕竟我有眼疾,也没什么旁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