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些,而后出其不意,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同她讲道理。
“人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沈琼见她无动于衷,又瞪圆了眼吓她,“你生得这样好看,若是跳了井,泡地面目全非……届时肯定就不好看了,多可惜啊。”
小姑娘仍旧无动于衷,沈琼倒是被自己脑补的情形给吓得一颤,缓了缓后又道:“是谁为难你了?给你气受了?”
任她怎么问,小姑娘就是不肯说话,沈琼算是没了法子,她也怕自己离开太久会惹得云姑大张旗鼓地找起来,只能强硬地将人给拽出了偏院。
“我身上也没带银钱,这个玉佩给你。”沈琼扯了腰间的环佩,塞到了她手中,“你拿去换银钱,买衣裳也好吃食也好……”
瞥见小姑娘身上那单薄破旧的衣裳后,沈琼又解下了斗篷,披在了她身上:“我娘曾说过,除却生死无大事,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沈琼软着声音劝完之后,那小姑娘仍旧冷着脸不理会,她自讨了个没趣,又怕一会儿被云姑算账,只得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那时她年纪尚小,压根也不怎么懂事,如今再想,这事其实办得一塌糊涂。沈琼回过神来,迟疑道:“可我记着,当初拦着的是个小姑娘啊……”
这话说出口,沈琼才觉出不妥来,门口的小厮亦是抽了口冷气。
因着一些旧事,戏班子里的人都知道,春和并不爱听旁人夸他相貌,更没人敢在他面前提男生女相这一回事。
可如今,他却未见介意,目光落在沈琼身上,低低地笑了声。
沈琼听他笑了声,这才松了口气,略带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生得太好看了,我那时候才会认错。”
“无妨,”春和的语气很是温柔,“后来戏班子出了事,我便随着辗转各地,这些年来一直也没空回锦城去。没想到兜兜转转,竟会在京城再见着你。”
沈琼其实早就将这件事情给忘了,当年一面之缘,倒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只是春和的戏唱得好,当初在得月楼头回听着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如今再提起旧事,倒是多少亲近了些。
“你于我算是救命之恩,若是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只管开口。”春和的目光落在沈琼那无神的桃花眼上,意有所指。
他心知自己与沈琼的关系算不上多好,更不知沈琼这是经历了什么,怕唐突了她,所以不敢贸然开口多问。
沈琼倒是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我那时是无心插柳,不敢说什么救命之恩。不过倒的确是有一桩事……我很喜欢你的戏,若什么时候你再登台,可否提前告知呢?”
春和张了张口,原是想说随时可以,到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只笑道:“自然可以,届时我会让人留个位置给你。”
“那就多谢了。”沈琼喝了口茶,站起身来,“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春和亲自将她们送到了后园门口,等到沈琼转过回廊,再看不着的时候,方才回了自己房中。
“我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一直到出了小梨园,庄茹仍旧在感慨,“先前,京中那些个公子哥中,生得最好的应当算是秦王殿下了。可我看啊,春和比他还要好看上两分呢。”
庄茹这么一说,沈琼倒是愈发好奇起来了,毕竟她也从没见过比裴明彻皮相更好的人。
此时已经是晌午,听戏的时候,沈琼只略尝了些点心,如今已经觉出饿来。她同庄茹分开后,便直接回了家。
云姑在家中早就备好了饭,等沈琼回来之后,关切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今日可听着春和的戏了?”
今日之事着实出人意料得很,沈琼趁着吃饭的功夫,同云姑细细地讲了此事。
“我原都不记得了,还是经他提醒,方才想起来的。”沈琼咬了咬筷子,“这样也好,至少以后听戏方便了许多。”
云姑随之惊讶了会儿,她是压根不知道有这件事,如今听来也觉着稀奇。片刻后,她开口道:“说起来,我倒是记得那戏班子,当年不知为何走了水,烧掉了半个园子,听说也有人命丧其中。那件事之后,戏班子便七零八落,不少人离开了锦城。”
那时沈琼已经不大爱听戏,云姑便没同她提起过。
“这就是春和所说的变故吗?”沈琼嘀咕了句,也没再多问,毕竟都是多年前的旧事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琼过得倒算是顺遂。
了结了方清渠的事情后,没人再上门来打扰,华清年每三日过来给她施一次针,生意之事全甩给了采青去办,平日里闲了,便到小梨园去听戏。
除却病情仍旧不见好转,简直算得上是无忧无虑了。
这些日子下来,沈琼与春和的关系倒是好上许多,偶尔也会到一处闲聊。
春和是个很懂分寸的人,既让人觉着亲切,又不会太过冒犯,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攒了许多见闻与趣事,沈琼很喜欢听他讲这些来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