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酥也焦急得很,她犹豫再三,将云姑拉扯到了外间,低声道:“姑娘这病,怕是同裴明彻脱不了干系。”
当年沈琼病了数月,直到误打误撞地恢复,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将其归于“心病”,说她是因着伤心过度,五内郁结,方才有此病症。
而等到她自己释然,佐以药物,便渐渐地恢复如常。
桃酥那时候并未全然相信这一说辞,可如今沈琼在见过裴明彻之后便旧病复发,倒是让她彻底信了这话。
云姑脸上带着掩不去的倦色,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又如何?”
沈琼这个人,平素里撒娇卖乖信手拈来,可心中真存了什么事的时候,却是不肯同旁人说的。云姑至今没弄清楚,她究竟是放下了还是没放下。
若是还在乎,为何要将裴明彻给赶了?若是放下了,如今这又算是什么?
桃酥原是想着,若姑娘真是因着裴明彻病倒的,兴许应当将他给请来,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但转念一想,又怕弄巧成拙,反倒起了相反的效果,刺激到沈琼。
她张了张嘴,终归是没能说出口,焦躁不安地跺了跺脚。
及至晚间,方清渠总算是来了,可身旁却并没云姑期待中的那位太医。
“陈太医今日恰巧在宫中当值,得等到明日,才能请他过来了。”方清渠行色匆匆,又是担忧又是愧疚地问道,“她还好吗?”
云姑虽难免失望,但也知道此事怪不着方清渠,先道了声谢,而后道:“不大好……她犯了旧疾。”
方清渠一直都知道沈琼的身体不好,但并不知晓这所谓的“旧疾”,及至从云姑这里得知她竟又失明后,愣了好大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姑娘醒了,”桃酥从里间出来,替沈琼传了话,“她说请方公子进去。”
沈琼倚在迎枕上,原本白皙的肌肤透着病态的红,嘴唇却干得厉害,原本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此时已经没了光彩,像是个木头美人似的。
她手中捧着杯茶水,小口喝着,及至听到脚步声后,偏过头去笑道:“翰林院近来还忙吗?”
方清渠不是没见过沈琼病中的模样,可这次却格外揪心。他也不大明白,为何沈琼这时还能笑得出来,若是易地而处,他怕是早就要疯了。
“不算忙,”方清渠怕她担忧,又补了句,“我的分内之事都已经做完了。”
沈琼点了点头,又道:“云姑可同你讲了我这病?算是陈年旧疾了,但不妨事,你不必为此费心,更不要因此耽搁了正事。”
虽说方清渠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但也只是显赫一时,他出身寒门,身后并无依仗,入了翰林院后同旁人也没多大区别。
沈琼心中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并不想因着自己的事情,影响到方清渠。
都这时候了,她却还记挂着这些,方清渠又是感动又是无奈:“我自己有分寸的。你安心养病,不要再多想才是。”
“我这病……”沈琼知晓云姑也在,故而没说什么丧气话,只道,“随缘吧。”
她至今都没想明白当初这病是怎么好的,如今自然也没什么把握,敢说一定会好。
方清渠算了算翰林院的安排,如实道:“我明日未必能来,但会想法子去托陈太医来为你诊治。他医术高明,必定会有办法的。”
方清渠并不知道沈家当年为了她这病白折腾了多久,故而对此还算是颇为乐观。
沈琼倒也没多说什么,无声地笑了笑,又问道:“说起来,令堂可到了京中?”
自打上次两人将话说开之后,便都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过此事,方清渠也没料到她会在此时突然问起,先是一怔,随后道:“她前几日到了京中,已经安置下来了。”
沈琼正欲再说什么,却被云姑给拦了下来。
云姑上前去,将沈琼手中已经空了的杯子抽了出来,又将人给按了下去:“你先安心休息,有什么要紧的话,非要急在这一时来说?”
说完,她又吩咐桃酥道:“厨房的白粥熬好了,先让阿娇垫垫肚子,然后再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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