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慕恒仲平,一见倾心,再没改过。恒仲平待她也好,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忍下这许多事情。
但如今将沈琼给牵扯进来,绝非她所愿。
红杏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少时是同桃酥一道被买进沈家的,这些年也在沈琼身边陪了许久,对沈琼始终有种没来由的信任。
她袖中揣着沈琼留下来的银票,一门心思琢磨着该如何请个大夫来为江云晴诊治。毕竟旁的事情还好说,可这病却是实在拖不得了。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有位管家嬷嬷领着几个侍女小厮来了绿漪阁。
除却当初被钱氏罚禁足时,这一年多来,绿漪阁就没来过这么多些人。红杏吓得一激灵,立时就站了起来,心中飞快地想了许多——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钱氏必定忙得不可开交,并没那个闲工夫来为难人。难道是,姑娘离开时被发现了?
红杏攥紧了衣袖,上前两步,硬着头皮问道:“嬷嬷带这么些人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认出这嬷嬷是长房东苑那边的管事,愈发觉着蹊跷。
“你不必紧张,我是奉大爷的命令而来的。”陈嬷嬷四下扫了眼这清冷的院落,不由得皱起眉来,招了招手,“还愣着做什么?将院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应的旧物都换掉。”
红杏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着众人四散开来,依着陈嬷嬷的意思打扫着这院落,惊得目瞪口呆:“这……”
“那位沈姑娘将事情都告诉了大爷,”陈嬷嬷大略提了两句,转而又道,“大爷已经让去请大夫来,过不了多久就到了。剩下的事情也不用你们操心,我会去同二夫人讲。”
当年大夫人尚在时,陈嬷嬷是她的心腹,管着这府中大大小小许多事情,可前两年她病逝后,管家权便落在了二夫人手中。钱氏自然是要提拔自己的人,陈嬷嬷便再没什么大用处,只在东苑之中管管长房小公子与姑娘的饮食起居。
恒伯宁从沈琼那里得知事情的原委后,便将陈嬷嬷给叫了过来,让她代自己同二夫人协商此事。
陈嬷嬷先是震惊,随后又替这将军府觉着颜面无光。
她听出大爷话中的强硬来,打定了主意,准备硬扛这二夫人一回。
陈嬷嬷办事雷厉风行,先是带人来绿漪阁,等到家宴散去二夫人得了空后,便自去同她分辩去了。
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绿漪阁里里外外便天翻地覆似的,一应的床帐被褥都换了新的,屋中的摆置也添了不少,甚至连茶叶都换成了今年的新茶。
红杏压根没能缓过神来,几乎疑心自己是在做梦,直到第二次再次见着沈琼,方才算是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恒伯宁说到做到,的确让人知会了门房,沈琼这次是光明正大从将军府正门进来的,也不必再乔装打扮成个小丫鬟的模样。
她此番穿了条天水碧的襦裙,绾了个坠马髻,珠钗玉饰,锦绣披帛,端的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没了昨日那丑妆的遮掩,描眉画眼后,配上雪肤红唇,倒像是仕女图上的绝色佳人。
任是谁见了,都生不出怠慢的心思来。
不知情的,恐怕要以为这是哪位世家闺秀了。
“姑娘!桃酥!”红杏一见她进院门,便立即迎了上去,又哭又笑的。
沈琼四下看着,只见这绿漪阁今日与昨日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总算是能看出些将军府的模样来。她微微颔首,露出些笑意来:“看来那位恒大爷,的确是个说话算话的。”
红杏抹了抹眼泪:“大爷平素里不管后院的事,可人却是没得说,若是允诺了的事情,必定会办到的。”
“快别哭了,”沈琼安慰她道,“你看,这不都好起来了吗?若还有什么委屈,只管同我说就是。”
江云晴听见外边的动静后,也迎了出来。
她身上穿的也不再是昨日那件旧衣,陈嬷嬷办事妥帖得很,一应细节都照看到了。
沈琼见江云晴露了面,连忙上前将人给拦了下来,拉着她往里边走:“今日风大,你还是别出来了。”说着,又向红杏问道,“晴姐的病情,大夫是怎么说的?”
她怕江云晴会有所隐瞒,所以这种事情,必定是要问红杏的。
听她问及此事,红杏的神情一黯,低声道:“大夫说,这病拖得太久了些,怕是不好治,很可能会留下病根。如今也只能先将养着,等过几日回诊时再说。”
沈琼垂下眼睫,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可不过须臾,却又扯了扯唇角,露出个笑来:“这些且不论,晴姐你只管安心养病就是,回头咱们再找个医术更高明些的大夫来就是。”
江云晴将沈琼这转变看在眼里,知道她是有意安慰自己,便也笑道:“好,都听你的。”
沈琼在里间落了座,只看了眼茶色便知晓这是换了新茶,夸了句:“办事的人倒是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