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原本还有些犯困,一听到恒家的消息后,立即就来了精神,认认真真地听着。
“我一直在着人找门路,恰巧发现将军府大厨房的那位管家婆子,因着儿子不上进好色滥赌,欠了一大笔银钱,赌坊的人威胁,若是时限内还不上银钱,便要废掉她儿子一只手。”云姑平静地同沈琼讲着此事,“我便着人从中牵线搭桥,许诺替她还清所欠的银钱,让她悄悄地带人进将军府一趟。”
大厨房管着整个将军府的饭食,哪怕江云晴被禁足,那院子里的主子奴才都还是要吃饭的。借着这个机会混进去,见上一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琼立即来了精神:“什么时候?”
“后日。”云姑解释道,“那日是将军府老夫人的寿辰,二夫人钱氏的心力都放在操持寿宴上,往来宾客多,一应杂事也多,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云姑考虑得周全,早就计划了所有,沈琼急着想见江云晴,连忙点头道:“那好,我去……”
“我正要同你说此事。”云姑打断了沈琼的话,将她的手拉过来,轻轻地拍着,似是安抚一样,“我思来想去,觉着这事还是不要你亲自去,桃酥或者我,都更为稳妥些。”
果然不出云姑所料,这话才一说出来,沈琼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当即炸了毛:“为何我不能去?”
“你先别急,听我说。”云姑叹了口气,同她分析着利弊,“虽说此事我已经筹划妥当,可谁也不敢担保万无一失,若运气不好被发现,我与桃酥也就罢了……若是你,可怎么办?”
“那又怎样?”沈琼仍旧不肯让步,“是我要见晴姐的,就算是有风险,也该我去,怎么能让你们去给我顶这个锅?”
“再者,你若是不让我亲自见晴姐一面,我是决计没法安心的。”沈琼反握着云姑的手,劝道,“晴姐的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受了苦,也不肯轻易说的。她就是个性子软的闷葫芦,信上半句不提,你或桃酥过去,她想来也不会说什么,只有我亲自过去,才能问出些东西。”
这话倒也没错,云姑心中一清二楚,两人又争辩了许久,最终还是云姑让了步。
“你去可以,但是不可久留。”云姑反复叮嘱道,“若有什么不对,立即离开,大不了咱们回头再想法子,不准冒险。”
沈琼见她终于松了口,连连应道:“好,我保证。”
这两日,沈琼都没出门,将恒将军府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及至老夫人生辰那日,她一大早便起来,由云姑帮着梳了个双环髻,放了齐刘海下来,又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寻常布衣。
云姑着意为她上了个特殊的妆,拿黄粉遮了白皙如瓷的肌肤,又零零散散点了些雀斑,远远地打眼一看,就是个相貌清丽的小丫鬟。
按着先前约好的,云姑将沈琼带到了将军府的小侧门,将她交给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柳婶。
“早饭已经放过了,你先我房里去待会儿,等到晚些时候前面来客,众人都忙起来了,你再到绿漪阁去。”柳婶得了云姑的一半的银钱,得事成之后才能拿到另一半,办事自是尽心尽力的,“若是旁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娘家的侄女,来大厨房帮忙的。”
沈琼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应声道:“好,我记下了。”
在家中这两日,沈琼已经对将军府有了大概的了解,这姑子所说的绿漪阁,便是江云晴的住处。
将军府分为东西两苑,长房居于东苑,二房居于西苑。
自打两年前将军府的长媳过世后,管家权便落在了二房夫人手里,两房的人丁都算不上兴盛,长房仅有长媳留下的一子一女,至今未再娶续弦。二房稍好些,有一嫡一庶两位公子。
沈琼跟在柳婶身后,并未东张西望,只留神记着路。到了大厨房后,她安安静静地在柳婶房中呆着发愣,听着外边渐渐热闹起来。
今日要筹备老夫人的寿宴,宾客盈门,大厨房更是半点不得闲,早早地就开始备菜。
沈琼揉捏着自己的衣裙,百无聊赖地等着,及至快晌午,柳婶方才过来叫她出去。
“小秋要送饭菜到绿漪阁,你随着她去就好。”柳婶指了指旁边那提着餐盒的小丫鬟,又低声嘱咐道,“不要留太久,以免惹人怀疑。等回来了,你依旧来这儿等我,晚些时候我送你出府。”
沈琼只觉着脉搏都快了许多,她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绿漪阁在西苑,要从大厨房过去,便不可避免地要从花园穿过。
小秋是柳婶的心腹,早就得了叮嘱,刻意带着沈琼从小路过,避开那些来贺寿的宾客,往绿漪阁去。
这小路曲曲折折,七拐八拐的,沈琼倒是有心想记,可她本就不擅长,最后只觉着头晕,只得放弃。
虽说早有准备,但沈琼这一路上也是提心吊胆的,直到进了绿漪阁,方才算是松了口气。
绿漪阁中的侍女红杏见着大厨房的人竟主动送饭菜来,嘲讽了句:“稀客啊。”
从前恒仲平在的时候,府中并没人敢慢待绿漪阁,可自打去年少将军离了府,二夫人又寻衅禁足了江云晴之后,这府中便没几个人将绿漪阁放在眼里了。
个个都是踩低拜高的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