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过去,辽城已经从春天快要进入夏天,郁清还是没能找到魏沾衣。
他似乎想通了一样,不再让搜救队寻找,众人都以为他会慢慢恢复正常,可他还是日夜缅怀过去,每天都要去廊扬海走一走。
这片海埋葬着他深爱的姑娘,让他恨。
这片海拥有着他深爱的姑娘,让他嫉妒。
可这片海里住着他深爱的姑娘。
他又深深,深深的眷恋着。
郁清每次来,必会带着不同的花。
像来看望喜欢的人,就这样日复一日。
郁清的时间变成一种。
分分秒秒都用来思念她。
他只不过二十九岁,却活成了八十岁,头发竟也跟着白了一些,很多时候枯坐在魏沾衣的洋楼便是一天。
她留给他的东西实在少,如今的郁清只有她的一根发带,他们甚至一张合照都没有,就连他送给她的手链她也没有带走,她真是不给他任何想她的机会,狠心又任性,可他还是爱,控制不住这颗可怜的心。
夜里他又做噩梦了,梦见她掉进海里,无助的求他救她,哭得可怜,让他心钝痛无力。
他当然想救她,他怎么会不想。
可一个在梦里一个在梦外,他们永远隔着跨越不过去的沧海桑田。
郁清如她一般蜷缩在床上,用力贴近她睡觉时躺着的地方。
黑暗的房间里,床边的桌上摆放着一瓶蔷薇花,像她还在。
他嗓子里低低荡出哽咽声,沉闷响在屋里,又像个瘾君子一样捏着她的发带紧捂在自己心口,想汲取一点点属于她的气息。
*
时间过得很慢,郁清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可看着窗外的雪,他后知后觉,他最讨厌的冬天还是来了。
而魏沾衣,也离开一整年了。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敢去海边,那日的回忆太锋利,轻易就可以撕碎他早已荒芜的心。
郁清一个人关在屋里,坐在轮椅上盯着窗外的飘雪,眼神冷漠。
门外有敲门声,郁清眼神动了一下,没出声,赵嫂和赵耀大着胆子推门进来。
“……先生,我们有事要说。”
“我不想听。”郁清低下头,手指轻抚手中的发带。
赵嫂抹了抹泪水,嗫嚅道:“……是,是关于太太的。”
太太这个词真是许久没有听到了。
郁清有些恍惚,对啊,他们还有婚礼没有举办,他得给公主补上一个婚礼才行。
赵嫂实在不忍心再看他这副沧桑灰败的模样,扑过去跪在郁清脚边,哭着一口气说:“先生,你错怪太太了,她从来没有害过你!是我!是老先生抓了我小女儿威胁我,他要我污蔑太太想害你,这样你就不会娶太太了!”
她哭着看向郁清花白一半的头发,拳头垂在胸口,摇着头又恨又悔:太太是个好姑娘,她是喜欢着先生的,她给先生吃的药是对您身体好的!”
郁清愣得神魂像入了定,只瞳孔震颤,脸上的肌肉紧绷颤抖,搭在轮椅边的手用力抓紧扶手,因为太用力,苍白的手背满是阴森骇人的青绿色血管。
良久,他伸出手去,手颤抖着想要抓住赵嫂,想好好问问她还瞒着自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