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尔却反向安慰起来:“阿姨,我没事的。都快一年了。这条街上,每家每户都有亲人丧生,大家都在向前看,我当然也要向前。”
“是这样最好了。我们怕影响你学习。现在,你最重要的是学习。知道吗?”
“知道。”温尔点头。
然后笑着将手从她掌心移出,站起身说,“阿姨你坐一会儿,我去安排晚饭。吃完了尽量早回去。”
“好。”
看着小姑娘进了堂屋的背影,顾黎清还是不放心,她去街上找到关蓓蓓,让蓓蓓跟着她。
关蓓蓓和其他人正在新县城的街头稍作参观,闻声立马点头跑回去。
左曦在阴风中裹了裹风衣,对沉默不语的关城说:“到底什么情况,斯义说了会回来吗?”
顾黎清听到,奇问:“他并没有告诉我会回来啊。”
蒋帆看关城。
顾黎清也看关城:“现在事情已经办结束,他回来也没意思。你能联系上他,就跟他说不要回来了。南京那么远。”
“我不清楚。”关城无可奈何松了松自己指关节,烟尚夹在指中,低启声:“他有自己的打算。外人管不上。”
于是这段谈话又以无边的沉默为结束。
这一行人心情都沉重无比。
看得出来,温尔过去生活得并不好。
但她又温柔善良的不似这小地方可养出来的人。
令人刮目相看,令人瞩目。
璞玉染尘,最为憾。
大家沉默站了一会儿,纷纷往回走。
长街寂静。
从他们刚才出来的那家门口灯光中,突然传来一阵瓷片碎裂之声。
在后院中。
众人一惊,首先想到是不是温尔出了事。
然而,事情的确是跟温尔有关,却不是她出了事,而是她舅妈出了事。
这个巴蜀女人,脸蛋有两坨高原红,颧骨奇高,光长相就刻薄不已。
“怎么了?”蒋帆走过去,将温尔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院子里站满了温家人。
还有些过来吃丧酒的街坊四邻。
露天摆的大圆桌,一共有六张,有一张台面被掀翻,残羹冷炙被打翻,和碎片一起面目狰狞的躺在地上。
“这是干什么?”温尔冷笑一声,自蒋帆身后,无动于衷地睨着地上撒泼的女人:“你不是我舅妈吗?一定要给我难堪?”
“丫头。什么叫给你难堪?”发声的是她舅舅,一个身高体瘦的精明男人,他说话时眼光瞟着蒋帆一行人,明显话说给他们听,“各位都是大地方来的,都晓得我们这里经过天灾各家都苦,我也不好过,不然不会把小耳朵送走。这一年,我是处处打听我姐姐的下落,终于有了消息,忙前忙后把她送上山。现在就只剩一个外甥女,和我血脉相连,我就打算让她回来,之后新学校开学,好好在我这里念书,不麻烦在场各位。可这丫头倒好,说回来可以,那个遇难人员补助金……不就八千块钱,非要跟我要回来!”
“颠倒黑白。”温尔怒极反笑。
“什么颠倒黑白,事实就是大家都听到咧,你跟我要你妈妈补助金,和你自己每个月六百块的孤儿补助!”
“六百?”左曦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六百够她脚上一双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