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蓓蓓放下手机,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他们在三区食堂吃饭……”
他们。
不需要问哪个他们。
三区食堂。
也不需要问在哪里。
没有人比温尔对这片土地更刻骨铭心,那些人,那些地方,如数家珍。
可她的表情在听到关蓓蓓这一句时,迅速隐去了柔和与平静,像快乐潮水退去的沙滩,平整而紧绷。
“唰”地声站起。
她的身子也是僵硬的,瞪了手足无措的关蓓蓓三秒,转头,下意识抬眸去看对面街头灯火通明的建筑。
关蓓蓓在旁却倏地低呼:“斯义哥!”
温尔一颗心刹那就紧缩一秒。待到视线落回,不期然就撞见那一位。
街头霓虹闪烁,仿佛忽然下起一场雨,所有景物和人都变得迷迷糊糊。
他在斑马线尽头,行人红绿灯处。
白色的线条一格格如跳跃的钢琴键,温尔知道自己弹了好几趟,才终于在最后一趟眼睛清楚了,他身高瞩目,当年因为超过最大限值而被招飞局首轮淘汰,是他每次在酒桌上谈起来耿耿于怀的痛;他那张脸总不苟言笑,看起来有些冷酷,但架不住五官出色,每每都叫在他心中是小妹妹存在的她遭受好多眼色,后来她真名正言顺接受旁人嫉妒时,他又把她捧到众人面前,叫任何人都不敢欺负她。
林斯义……
绿灯跳,他朝她走来。弹过那些琴键,带着街头车流的嘶鸣,直直视着她眼睛而来。
“……”这一瞬温尔慌不择路,眼神无处安放,她不经意的视线乱飘,飘着飘着,耳畔响起一团杂音,好多人来了,他们都来了。
“小耳朵,真是你啊小耳朵。”
“小耳朵回来了。”
“欢迎小耳朵啊。”
一团叫着她乳名的声音中,夹着一道十分与众不同地的:“怎么不回家?”
林斯义声音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含蓄中内敛,内敛中柔和,一听就听出来。
温尔只好抬眸看他,恍恍惚惚着:“哥……”
喊出来一众皆惊,嘶哑到开裂。
林斯义眸光波动,幽幽转着望她,仿佛一眼万年,想说瘦了,开口却哑声:“上楼坐坐?”
……
温尔无法拒绝。
出动这么多人马,她尚未练就舌灿莲花的本领来拒绝这么多张口。
况且,林斯义开口。
她一般都没有拒绝的能力。
当然,也有例外的。
从十六岁那年,他在举国震惊的大地震废墟地下刨出她,给她第二次生命,她就把自己当成他的人,生死中呼吸和骨灰都通通交由他保管。
可惜,她后来反得到他全部,身体,心,悉数据为己用,却没能力珍惜,亲手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