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另外三个人,开始觉得这些人有点碍事了,只好对Shirley杨说:“这种场合还能说什么?我最不甘心的一件事,就是我意志不够坚定,抵挡不住美元和美女的诱惑,让你给招了安。本来这也没什么,我从陕西回来之后,就不打算再做发丘摸金的勾当了,将来可以跟美国人民参和参合参合,研究研究金融股票什么的,争取混成个华尔街的金融大鳄,跟那些石油大亨黑手党教父米老鼠之类的打打交道……”
Shirley杨说:“说着说着就离谱了,你可能都已经形成习惯了,我还是和你说说关于恶罗海城的事情吧。”忽然压低声音对我说,“恶罗海城中的眼球图腾,大多是单数,而墙壁上的破裂之眼都是两只,我有一种直觉,破裂是指的大黑天击雷山,而两只眼球刚分别表示诅咒恶罗海城发生两次大的灾难,这里的确曾经发生过大的灾难,可空间是一次还是两次就无法得知了。”
Shirley杨并不为我们会死在这里担忧,她敏锐的直觉似乎察觉到这里的空气中,出现了一些异味样的变化,也许事情会有转机。阿香的眼睛就是个关键元素,她的双眼自从发现神像中隐藏着地怨念之后……其实与其说是发现,倒不如说是她的双眼,唤醒了这巨像悲惨的记忆。从那时起,这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说不定第二次灾难很快就要发生了,众人能否逃出生天,就要看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了。
我知道Shirley杨的血统很特殊,她似乎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有种先天的微妙感应,她既然认为我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我心里就有了一些指望,并且我也是不太死心,于是又站起来反复看了看地形,但看完之后心彻底冷了,任凭有多大的本事,若不肋生双翅,绝对是无路可逃了,才刚刚摆脱了鬼洞中噩梦般的诅咒,却是刚离虎穴逃生去,又遇龙潭鼓浪来,我们的命运怎么就如此不济?为什么就不能来一次“鳌鱼脱却金掉钩,摇头摆尾不再来”?脚下的巨像微微向“击雷山”的方向倾斜,剩下的半截脑袋斜依在陡峭的山壁上,两只由臂弯处前伸的手臂。插入山体之中,神像于峭壁之间的角度很小,现在我们到了最顶层,地面也是倾斜着的,不知这神像是故意造成这样的,还是由于设计上的失误,造成了它的倾斜。
我已经没心思再去琢磨这些了,看了看其余的几个人,个个无精打彩,我心想这回是死定了,但人倒架子不能倒,于是对众人说道:“同志们,很遗憾我们看不到胜利的那一天了,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当水死,必不火亡,咱们也都算是竭尽全力了,但最后还是缺了那么一点运气,我看这回死了也就死了,认命了,现在我个人先在这表个态,一会儿毒蛇爬上来,我就从这直接跳下去,决不含糊,我宁青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能让那些蛇咬死,所以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拦着我。”
胖子最怕从高处掉下去那种死法,但这种话肯定不能从他嘴里直接说出来,听我说打算从几十米的高空跳下去自然,连忙不屑一顾得说道:“我说胡司令,要说临危不乱你还是比我差了那么一点,毒蛇还没爬到眼前,你就被吓糊涂了,你以为跳下去很英勇吗?那是匹夫之勇,你怎么就明白不过来这个道理呢?你掉下去摔成肉饼,你以为毒蛇就能放过你吗?还不是照样在你的尸体上乱啃一通,合着里外,你都得让蛇咬,何必非逞能往下跳呢?我看咱们就在这坐着,豁出去了这臭皮囊往这一摆,哪条蛇愿意咬咱就让它咬,这样才能显示出咱们是有作派、有原则、有格调的摸金校尉……”
我和胖子论了几句,其余的三人以为我们对既然到来的死亡毫不在乎,其实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我们这是一种心里发虚的表现,我已经感觉到众人绝望的情绪,都变得越来越明显,这时明叔突然惊道:“糟了,这些石头完了……胡大人请快想想办法。”
虽然大伙都知道那是早晚要发生的,但仍不免心中一沉,那凌驾于盖住通道的石墙残片上,出现了一大片暗红色的阴影,象是从石头里往外渗出的污血,底层大群黑蛇中,其中有一条体形最粗大,它蛇口中喷吐出的毒涎,一旦接触空气就立刻化作类似毒菌的东西,形状很像是红色的草菇,几秒钟后就枯萎成黑红色的灰烬,都快赶上硫酸了,竟然能把石墙腐蚀出一个大洞。
胖子对我说:“胡司令你要跳楼可得趁现在了!”我咒骂了几句,怎么那条蛇的毒汗他妈用不尽呢?对胖子说:“临死也得宰几条毒蛇做垫背的。”说着话我和胖子、Shirley杨将枪口都对准了蛇群既然突入的地方,最后的几发子弹都顶上了膛,就算是死,也要先把那条领头的大蛇毙了,由于黑蛇太多,我们的子弹也没剩下多少,而且始终没有机会对它开枪,但这次一定要干掉那家伙。
蛇群发出的躁动声突然平息,它们应该是先行散开,留出一个冲击的空间,等石板塌落后,便会如潮水般蜂拥而上,我们的呼吸也随之变粗,瞪着布满红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入口处。人蛇双方都如同是被拉满了弦的弓箭,各自蓄势待发。这一刻静得出奇,地下峡谷中那凉嗖嗖的,充满硫磺味的气流,仿佛都变得凝固住了。
紧张的气氛不仅蔓延进了空气,连时间也象是被放慢了,就在这个如同静止住了的空间里,忽然传出一阵“喀喀喀”的奇怪声音。那声音开始还很细小,几秒钟之后骤然蜜集起来,我们身在巨像的头顶,感觉整个天地都被这种声响笼罩住了,众人的注意力被从入口处分散到那些声音上,都不知道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但又似乎感觉这些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我们的情况已经糟透了,就算再发生一些什么事情,充其量又能坏到哪去?原本已经吓坏了的阿香忽然开口道:“是那座山……是山在动。”
我看到手电筒的光束下,巨像头顶那些细小的碎石都在颤抖,由于身体紧张得有些僵硬了,我们竟然没有感觉到脚下有什么变化,听阿香这么一说,我赶紧举起“狼眼”手电筒。将光线对准了巨像倾斜过去的那堵峭壁,伴随着山体中发出的声响,峭壁的晶脉中裂出了无数细缝,而且分布得越来越长,山体上好像挣脱出了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虬龙。
明叔说:“完了完了……本来在北面黑色的地方,还有可能遇水而得中道,这山一塌,咱们可就……遇土入冥道了。”
我心想:“罢了,看来咱们最后是被山崩死,而非死于毒蛇之口,虽然背着抱着一边沉,但老天爷算是够照顾咱们了,这种死法远比让蛇咬死后尸体都变黑了要好许多。”
山体中的裂隙扩大声,随即又变为了阵阵闷雷,震得人心神齐摇,似乎是大黑天击雷山水晶矿脉中的能量积郁太久,正要全部宣泄出来。
shirley杨赶紧告诉大伙说:“不……不是山崩,是水,地下湖的水要倒灌过来了,大家都快找可以固定身体的地方躲好,抓紧一些,千万不要松手。”山体中的闷雷声响彻四周,几乎要把她说话的声音掩盖住了,Shirley杨连说两遍我才听清楚,随即明白了她话中所指的水是从何而来,从这里的地形来看,悬在祭坛正上方的地下湖,与这巨像所隔不远,可能是我们在祭坛中拖延的时间太久,一次猛烈持久的晶颤导致了许多晶层的断落,胖子的鼻子便是被落下的晶锥切掉了一块,剩余的岩层已经承受不住湖水的压力,虽然仍是支撑了一段时间,但山壳既然已经出现了龟裂,地下大峡谷的地形太低,高处地下湖中没有流向东面的地下水都会涌入这里,随后将会发生可怕的湖水向西北倒灌现象,地下湖中的积水,会像高压水枪一样从破裂的岩隙中激射出来。
众人立刻紧紧倚住身边的断墙,明叔就躲在我身旁,还不忘了问我:“要是湖水涌出来咱们就不用死了是不是?遇水得中道啊。”
我骂道:“水你个大头鬼,就算地下湖里的水再多,也填不满这条大峡谷,咱们被水冲下去,跟自己从巨像上跳下去自然没什么区别。”
雷声激荡不绝中,下层的蛇群也突破了堵住入口的石板,那些石头都已变得朽烂如赤泥,一条黑蛇身体腾空,首当其冲从烂石窟窿中跃了出来,胖子一手搂住断墙,另一只手将枪举起,抵在肩头,单手击发,枪响时早将那蛇头顶的肉眼射了个对穿。
死蛇又从空中落下,底下其余的黑蛇稍稍有些混乱,来势顿缓,我也用M911对着地面的缺口开了两枪,但每人也就剩下那么十来发子弹,这种局面最多只能维持一两分钟而已,附近空气中的硫磺臭也不知何时起,开始变得浓烈起来,想必是击雷山的颤动,使得峡谷的底部也产生了连锁发应,并未完全死亡的熔岩带也跟着蠢蠢欲动,毒蛇们最怕的就是这种气味,还是玩了命的奔着向处爬。虽然我们开枪打死了几条黑蛇,但剩下的前仆后继,又跟着涌上巨像残存的半个头顶。
就在我们已经无法压制冲入顶层的毒蛇之时。忽然击雷山中的雷声消失无踪,但整个山体和大地,仍然在无声的微微颤抖,不知是不是错觉,身体和地面都在抖动,但就是没有半天声音,黑暗庞大的地底峡谷中一片死寂,就连那些毒蛇仿佛也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一时忘记了继续爬动,包括我们五个人在内的所有生物,都陷入了一种漫无边际的恐慌之中。
短暂却似乎漫长的寂静。大约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紧接着是三声石破天惊的巨响,从“击雷山”中激射出三道水流,其中有两道水流喷出的位置,都是在巨像胸口附近,另外一道直接喷入地下峡谷,这水就像是三条银白色的巨龙,每一股都有这巨像的腰部粗细,夹带着山壳中的碎石,席卷着漫天的水气冲击而来。
黑色神像本就头重脚轻,而且虽然高大,但内部都被掏空了,被这激流一冲,便开始摇晃起来。它插入山体中的手臂也渐渐与山壳脱离,面对天地间的巨变,人类的力量显得太渺小了,我们紧紧抓着断墙,在猛烈的摇晃中,连站都站不住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来西藏,最后竟然由水而亡,巨像一旦被水流冲击,倒入地下峡谷之中,那我们肯定是活不了了,但这时候除了尽量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之外,什么也做不到了。
那些毒蛇也都被巨像带来的震动吓得不劲,或者是像我们一样,在地震般的晃动中很难做出任何行动,这时人人自危,也没功夫去理会那些毒蛇了,就是被蛇咬着了也不敢松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要倒了。”
巨像果然不在晃动,而是以极缓慢的速度向击雷山对面倒了下去,我感觉心脏也跟着巨像慢慢倾倒的方向要从嘴里掉出来了,突然发现阿香对重心的转换准备不足,而且她只有一条胳膊能用,从短墙边滚了下来,我没办法松手,否则我也得从头顶残缺处滚下去,但只伸出一只手又够不到她,只好伸出腿来将她挡住。
阿香还算机灵,抱住了我的腿这才没从缺口中先行跌落,这时那座神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着,却忽然停了下来,不在继续倾倒下去,好像是挂住了山壁的什么地方,我趁此机会把阿香抓住,向巨像下边一看,顿时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由于巨像本身并非与峡谷的走势平行,位置稍偏,倒下后头部刚好支撑在东面的绝壁上,峭壁上有许多裸露在外的古生物化石,在巨像的重压下,被压塌的碎块哗啦啦的往下掉着,而巨像不仅继续承受着地下水猛烈的冲击,加上自身倾倒后自重,正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贴着峭壁轰然倒落下去。
形势险恶,我觉得浑身燥热难当、汗如雨下,而且空气也变得浑浊起来,四周到处都是雾蒙蒙湿漉漉的,随即觉得不对,不是雾,那是水蒸气,地下的熔岩冒了出来,与湖水相激,把下边的水都烧得沸腾了,人要掉下去还不跟他妈的下饺子似的,一翻个就煮熟了。
Shinley杨抬手一指:“你们看,那边的是什么?”我顺着她的手往那边一看,虽然水雾弥漫,却由于距离很近可以见到隐隐约约有个白色的影子,横在峡谷两边峭壁之间,这峡谷原本很黑,但从下方的峭壁缝隙中淌出一些岩浆,映得高处一片暗红,否则根本看不到。
我使劲睁眼想看个清楚,但越看越是模糊,好象是座悬在绝壁上的白色桥梁,虽然这有点不太可能,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蛇群都被热气逼疯了,它们很快就会爬满巨像的头顶,管它那边是什么东西,先爬过去再说,否则再过一会儿,即使不被蛇咬死,也得掉水里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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