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个消息的苏青霓一怔,看向晴幽,道:“怎么就疯了?”
她被关进西庭不过七八日的光景,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晴幽摇摇头,迟疑道:“奴婢听说,太后娘娘去过一回,不出三日,太妃就疯了。”
显然,太后与这事脱不了干系,苏青霓想了想,起身道:“那咱们去看一看吧。”
西庭一贯冷落,阴森森的,今日好歹有了些太阳,让人瞧着心里舒坦了些,然而那些破败之处也都无所遁形,院子里满是荒草落叶,颇是凄清,张太妃披头散发地坐在台阶上,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手里紧紧握了一个什么东西,嘴里喃喃有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苏青霓走近几步,看清楚了她手里的动作,张太妃一手拿着一根树枝,另一手抓着一团卷起的干草,一下一下地扎着,那干草上面隐约还有一张残破的布条。
苏青霓有些好奇,伸手将那布条拿下来,上面赫然写了一个人的名字,沈华月。
阖宫上下,只有一个人姓沈,这明显是太后的闺名,苏青霓凝神细听,总算是听清楚了张太妃嘴里念叨的话,句句都是恶毒之言,再一看她手里拿着的那团干草,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就是一个草人,张太妃此举正是在诅咒太后。
苏青霓:……
她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张太妃就算是疯了,也不忘她与太后之间的仇怨,没事还要做个草人天天扎她,苏青霓把布条放在旁边,看了神神叨叨的张太妃一会,开口唤道:“太妃。”
张太妃一无所觉,继续专心地扎小人,苏青霓问道:“您后悔吗?”
张太妃依旧恍若未闻,不多时,那草人被扎烂了,成了一团破破烂烂的草,掉了下去,她扔掉之后,随手又扯了一把干枯的荒草,扎成一团,继续之前的动作,骂一句,扎一下,骂一句,扎一下……
苏青霓放弃了与她沟通,直起身来,对晴幽道:“回吧。”
“是。”
然而正在苏青霓准备转身的时候,异变陡生,张太妃竟然直直朝她冲过来,晴幽尖叫一声:“娘娘小心!”
她扑过来一把推开了张太妃,然而苏青霓的手背仍旧是被树枝划伤了,破了一指来长的血口子,鲜血顿时渗了出来,张太妃被推得扑倒在地,紧跟着就被几个太监七手八脚地按住了,她犹自哈哈大笑,披散蓬乱的发后露出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苏青霓,尖声叫道:“沈月华,沈月华你不得好死!贱人!你不得好死啊!”
她的嗓子不知为何,粗哑无比,像是受过伤似的,叫喊时便显得愈发难听,仿佛有指甲在木板上刮擦一般,所有人都觉得不适起来,苏青霓任由晴幽那丝帕替自己包扎手背,她盯着被按在地上的张太妃,表情平静地道:“太妃在玉泉寺待了这许多年,常伴佛灯,耳濡目染,大约也是听过一句话的,佛家说,有因必有果,当年若非太妃做错了事,何至于落得如今的地步?”
张太妃奋力挣扎扭动着,像一条蠕动的虫,苏青霓继续道:“你设计将皇上抱走,养在自己膝下,但凡你从前对他好上三分,今日,你也绝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她说完,便对左右的太监道:“放开她吧,回宫。”
……
坤宁宫。
苏青霓回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廊庑下站着的李程,楚洵来了。
待看见她来,李程连忙迈着小步迎上前,一张微圆的脸上挂着讨喜的笑,道:“奴才拜见娘娘,娘娘万禧。”
苏青霓道:“皇上什么时候来了?”
李程笑道:“皇上刚刚才到,正在里面坐着呢,娘娘快请。”
上午的阳光自窗棂穿过,在地上投映出斜斜长长的影子,楚洵正坐在软榻上,面前摆着棋子,汤圆蹲在棋盘上,歪着头盯着棋子看,他每落下一子,白猫便伸长爪子去摸一下,嘴里还要喵一声。
楚洵又落黑子,末了就看见那白色的小爪子悄摸摸地把棋子往外挪,他抬起眼来,盯着汤圆看,汤圆顿时怂了,缩回爪子,还要撒娇:“喵~”
黑猫躺在不远处的软垫上,摊着爪子晒太阳,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它三角形的小耳朵一动,紧跟着睁开眼来,悄无声息地从垫子上一跃而下,朝着门口奔过去,喵喵叫着。
一双白皙的手将它抱起来,搂在怀里,苏青霓摸了摸小煤球软绒绒的毛,听见榻边传来帝王的声音:“手怎么了?”
苏青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缠着晴幽的丝帕,便答道:“不慎被划伤了。”
楚洵把棋子抛入棋盅内,朝她招手:“朕看看。”
苏青霓本想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见他的表情不容置疑,便只好走过去,把受伤的左手递给他,道:“只是小伤罢了,过两日就好了。”
楚洵没理会,径自解下那丝帕,如玉般洁白的手背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此时已肿了起来,往外渗着点点鲜血,他剑眉皱起,道:“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