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苏青霓心里揣度的时候,慈宁宫到了,她跟着楚洵一道进去,却发现张太妃竟然先一步来了,正在与太后说话,也不知聊得如何,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殿内的气氛并不轻松愉快。
张太妃的表情也不甚好,很是勉强的模样,倒是太后十分从容,见了苏青霓与楚洵来,立即招了招手,笑盈盈道:“皇上与皇后来了,快看座。”
宫人搬了椅子过来,两人行了礼,这才坐下,张太妃美目微转,落在楚洵身上,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太后便先一步问道:“昨夜下了雪,外面冷得很,皇上没有冻着吧?”
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不知道的还以为楚洵是她的亲生儿子。
张太妃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一张脸拉得老长,眼里积满了不悦之色,瞥向太后的视线里简直像带了刀子,嗖嗖的,苏青霓这才发现,张太妃的眼睛与楚洵生得很像,一样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只是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楚洵的凤眸中透着十足的冷漠,眼睛看过来时,就好似盛满了霜雪,清凌凌的,而张太妃的眼,则是透着一股子妩媚的意味,眉梢眼角都是骄矜,盛气凌人。
除此之外,张太妃与楚洵的眉眼之间还是有几分相似的,然而正是因为那一点气质上的差异,原本三分的相似也就变得不像了。
苏青霓暗中观察着,听楚洵十分有礼地回答了太后的话,却没有看张太妃一眼,于是张太妃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若非有所顾忌,苏青霓怀疑她就要当场发脾气了。
她相信以张太妃的性子,是绝对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她竟然忍住了,只是狠狠咬了咬牙,面上面前露出一点笑意,插话道:“皇上近来可是还会心胃痛?”
楚洵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顿时静默下来,他侧头看了张太妃一眼,语气漠然道:“没有。”
张太妃差点被这硬邦邦的两个字给噎死,她揪着手绢,眼中闪过尴尬,还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苏青霓在旁边听了,忍不住看向楚洵,心中微讶,他竟然有胃疾?
大约是因着张太妃问了这一句之后,楚洵便不再说话,只稍坐了一会,便起身要走,苏青霓当机立断,也跟着他一起告辞,离开了慈宁宫。
眼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太后看了张太妃一眼,面上浮现几分细微的得色,很快又遮掩住了,她略微伸手,旁边的宫婢立即扶着她站起身来,她笑吟吟道:“哀家觉得有些乏了,太妃请回罢。”
楚洵一走,张太妃便不再装相了,她恨恨地瞪了太后一眼,也站起身,冷冷地道:“那就请太后娘娘好生歇息了。”
太后十分愉快,莞尔道:“哀家会的,多谢太妃关心。”
张太妃越是愤怒,她就越是开心,那是一种无可比拟的优越感,就像是在看着一只蚂蚱在蹦跶,蚂蚱腿上拴着一根线,无论它蹦跶得多高,线始终是掌握在她的手中。
张太妃满心怒火地出了慈宁宫,仪仗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一名小太监弯腰将脚踏摆在轿前,张太妃心中正不舒坦,看什么都不顺眼,一脚将那小太监给踹翻了,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本宫养你有什么用?!”
这一句竟不知是在骂谁,那小太监痛呼一声,连忙爬起来跪好,拼命磕头求饶,张太妃一腔愤怒还未散去,又想踹他泄愤,旁边的一名宫婢扶住她,低声劝道:“娘娘。”
她似乎很得张太妃的信任,这么轻轻一句,张太妃就停了动作,压了压心中的火气,咬牙切齿道:“蕙兰,哀家这是作了什么孽?”
蕙兰垂首,恭敬道:“娘娘,您听奴婢一句劝,且再忍忍罢。”
张太妃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心中的抑郁就此咽下去似的,道:“走,摆驾回宫。”
上轿之前,她恨恨地看了慈宁宫的大门一眼,道:“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总有一日,哀家要让你再笑不出来!”
……
自慈宁宫出来之后,楚洵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苏青霓心里下意识又琢磨起来,他与张太妃之间的矛盾,似乎太过深了。
而太后又在其中起了怎样的作用?
苏青霓倒并不是多么关心他,实在是因为有些好奇,不过好奇归好奇,她是绝不会去向楚洵打听的,万一不小心哪句话不对,这人怕是要同她翻脸。
至少在离宫之前的这段日子里,苏青霓不太想去招惹他,免得引火烧身。
伴君如伴虎,明哲保身方是上上之举。
等入了内右门,苏青霓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养心门前了,晴幽小声解释道:“奴婢方才请示娘娘,娘娘未曾回应。”
苏青霓坐在轿子里,立即吩咐道:“回坤宁宫。”
岂料她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楚洵的声音:“皇后为何不下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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