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期听到他们竟集结了不下千人凉州旧部,不免心惊,可面上不显分毫。
他要想方制止他们。
沈子期暗暗握紧了拳。
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他们去送死,更不能让他们的所作所为与世子的理念背道而驰。
世子想要的从来不是复仇,而是要现世安好,四海升平,国富民安。
昔日的他不明白,不肯听世子苦苦相劝,一意孤行做了福王帐下的马前锋。
直待城破那日,凉州城里火光冲天,老弱妇孺哀声不绝,他方蓦然醒悟,明白了世子为何常痛哭长叹。
君不见凉州城,遍地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在草棚里密谋起事的众人,或沉浸在复仇的幻想中,或沉浸在昔日的悲痛中,并未发现其中不起眼的一瘦小汉子,偷偷退了出去……
京城宋宅内,老太太正喜气洋洋的跟宋毅说着下月议亲之事。提到小礼,老太太更是来了精神,滔滔不绝的说起她精心筹备的些物件,以及用了多少扛箱来抬,又说道卫家的女儿样样掐尖,他们家如何准备都不为过,也愿意给她这份体面等等之话。
宋毅端坐案前,不厌其烦的听着。不时的颔首,示意此间事上他并无异议。
正在这时,福禄匆匆至屋门外,唤了声:“大人。”
宋毅扫了眼他紧攥的袖口,便向老太太告罪一声,道是有公务要处置。
老太太嗔怪一声便就允了,随即又拉那王婆子,接着絮叨的说起议亲那日要注意的相关事宜来。
宋毅沉步至房门外,福禄小步凑到他身旁压低声音道:“云雀来信。”
宋毅眸光一凌。随即抬腿大步朝书房方向而去。
“随我来。”
福禄忙紧步跟上。
书房内,福禄将彩绘灯小心的放置在四方书案上。
宋毅展开密信,然后将信笺移到灯罩上方,双眸如隼锐利的盯视着空白一片的信笺。
不多时,空空如也的信笺上开始细密出现几行小字。宋毅一行行看过,眸光大盛。
魏期。当年福王身边老将魏忠明的幼子,魏期。
小小年纪就武艺超绝,一手枪法更是出神入化,凉州百姓皆称他为小赵子龙。
宋毅将信笺凑到烛火下,看着艳红的火舌吞噬着雪白的信笺,神色晦暗不明。
江陵总督将这么大的把柄送到他的嘴边,他没有道理不接下这茬。
江陵腴田连阡,人烟阜盛。既然有人不愿接他的橄榄枝,那这人的位子也合该换换人来坐了。
“你另外派人去接近他。”宋毅指骨慢慢敲着案沿,沉声道:“带句话给他。待此事了,本官许他兄弟团聚,另外给他胞弟改头换面,赐官身。”
云雀是他当年安插在凉州的一枚细作,没想到时隔多年,还真派上了用场。
沈子期想带着他们一干人离开江夏城,彻底远离江陵,因为他不决不能让他们发现她的存在。
然而他却低估了他们复仇的心切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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