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转到了市肆上,苏倾觉得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热闹场景就犹如清明上河图的画卷一般。苏州府向来是风调雨顺之地,于本朝也是数一数二的烟柳繁华之处,也难怪时人常说“东南财赋,姑苏最重;东南水利,姑苏最要;东南人士,姑苏最盛”。饶是苏倾再伤心于这繁盛之景不复她熟悉时空的高楼大厦,也难免被这古色古香织就的繁华画卷给迷花了眼,常常盯着这彷如画卷的场景眼神就恍惚了起来。
“荷香姐?荷香姐?”
福豆黑黢黢的小手在她眼前上下直晃,苏倾定了定神,转头觑他:“又淘气。”
福豆嘿嘿一笑:“荷香姐,都出来这么多次了,这苏州府你还没看够啊?这要让梅香姐看到,小心她说你小家子气,没见识。”
梅香是老太太跟前的一等丫头,长得杏眼桃腮颇有几分姿色,自然人也有几分傲气。因着大爷不日要回来的缘故,老太太欲从府里挑几个模样好的丫头送到大爷房里伺候,梅香对此颇有意,因而见了府里但凡样貌有几分过得去的丫头就敌意满满,就连苏倾这般自认为够不上几分姿色的都得到了她的几分冷嘲热讽,让苏倾真不知该生气愤怒还是该自鸣得意。
苏倾失笑的摇摇头,伸手从袖口的暗袋里掏出五文钱,塞到福豆手里:“街头那家铺子的炒栗子上次吃着还成,你去买上两斤,我在这等你。”
福豆忙把钱往回塞:“别啊荷香姐,上次就是你请我吃的,这次哪能还让你掏钱?这次我来请姐吃。”
“让你拿你就拿着,你叫我一声姐,难不成还白叫了?再说你小子人机灵,日后府里有个什么事,你能及时提点提点我,别说这炒栗子,就那香酥鸡姐都能请你吃。”
一听香酥鸡,福豆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咽咽唾沫,福豆两只小眼亮的出奇:“香酥鸡啊?”
苏倾笑笑:“保证不骗你。”
福豆的嘴都要咧到脑后跟了:“姐姐等瞧吧,以后打听消息包在我福豆身上!”说完一股脑的往街头窜去。
苏倾哑然失笑,真是个孩子。
第2章慈母心
回到府上,趁着膳房没人的时候,苏倾将藏在袖里的那包用油纸拢着的炒栗子塞到柳妈手里:“您老拿着当个零嘴磕着。”
柳妈闻言,噗嗤一声笑了:“还当零嘴磕着,你把我这老婆子当娃子哄了不成?”边笑着,柳妈手上倒也利落的将那包炒栗子塞到袖子里,毕竟膳房里一会还有其他的人来,让人瞧见了也不妥当。
苏倾眉目皆是笑意:“您说的老婆子我可不认识,大美人我面前倒有一个。”
“哎哟你这个小妮子,还敢打趣起我来了,讨打。”柳妈佯怒作势要打她,苏倾左右躲闪连连讨饶,一时间膳房里欢声笑语一片。
“咳,咳咳。”
不和谐的咳嗽声不期响起,柳妈和苏倾忙站直身子正了神色,待见到来人,柳妈忙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哟,这不是梅香姑娘吗?您可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一的得力人,平日里都忙得很,有事情差遣那些个跑腿的过来知会一声就得了,怎敢劳您亲自过来?”
梅香甩着洁白秀梅花锦帕,皱着眉头捏着帕子在秀鼻前遮了遮:“怎么一股子鱼腥子味?”
柳妈这才仿佛想起来,忙在围裙上使劲搓了搓手:“哎呀瞧我这老婆子的记性,刚刷着鱼呢,前个二奶奶遣人来说今个晚上想喝鱼骨汤,这不我就想把鱼骨给剔出来,哪成想梅香姑娘你亲自过来,倒是让这鱼腥味熏着您了。”
梅香轻哼:“大爷可最喜洁净,这府里上下为了迎接大爷回来可都拿水泼过好几回了,就属你们这膳房,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都有,在这待不上一会的功夫浑身上下全是你们这里的味,熏死人了,回去少不得要洗上几遍才能去掉这身上的味道。明日辰时左右大爷就要下船入苏州府了,你们这膳房里头的人没事还是不要乱走的好,没得要是熏着着了大爷,老太太还不得心疼坏了。”说着,意有所指的目光撇过柳妈旁静立的苏倾。
苏倾倒也不恼,统共这位梅香姑娘的挑刺属性她早已耳闻能详,且已早早领教过,跟她生这闲气可是生不来的。
柳妈心里不知如何作想,面上不显分毫,依旧呵呵笑道:“梅香姑娘所言极是,明个我会约束好膳房里的人,绝不让他们到处乱跑,以免熏着了人。对了姑娘,你这次过来可是老太太有什么交待?”
梅香闻言挺直了脊背,高抬了下巴:“老太太有话,明个大爷归来,务必要将膳食打点的妥妥当当,多烧点大爷爱吃的菜,大爷要是吃的高兴了,统统有赏。”
柳妈笑道:“还烦请梅香姑娘代老奴向老太太回话,请老太太放心,老奴在府上多年,还能不了解大爷的口味?明个,定让大爷吃的满意。”
梅香一甩帕子,袅袅娜娜的离去了,留下柳妈和苏倾相顾无言。
许久,柳妈似笑非笑的小声道:“她那点小心思,怕是整个府上的人都门清,这要是让大爷看上还好说,否则,这笑话可就闹大了,以后嫁不嫁的出去都成问题。”
对此苏倾深以为然。这调子打的这么高,难道就不怕唱崩了?
拉过苏倾的手,柳妈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耳边道:“等着看吧,大爷可看不上她。我可早就听人说,大爷一心一意就想着那左相家的小姐,连这次带回来的两个妾还是左相硬塞给他的,其他同僚这么多年来连一个女人都塞不进他后院,由此可见大爷对那小姐可是情深意重啊,又怎会看上其他人?这梅香心高气傲,却不知有的笑话让人看。”
听了这话,苏倾不知怎的,心里却无端可怜起那左相家的小姐来。那王小姐虽不知何故被朝廷和亲匈奴王庭,可想来也知定是不情愿的,毕竟听人说当初她跟宋毅可是被人称作珠联璧合的,想来彼此间心意相通。自己在匈奴王庭饱受相思之苦,心上人却带着两个被亲爹塞给的两个妾衣锦还乡,偏偏还要被人称赞对她情深意重,若她那方得知,心里该是如何的滋味?
苏倾摇摇头,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王朝,女子婚嫁哪里有什么自主权,要想不被盲婚哑嫁……苏倾想了想,还是想办法回现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