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黎应声而去。
待脚步声渐去,懒懒倚靠在炕上的孟鹤棠噌地挺身而起,眨眼跳到了地上。
他一脸振奋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扭动了两下自己僵硬的脖子,搓着不冷的手,绕着房中央的炭盆兜了两圈,然后又似想起什么的坐回炕上。
他认真地把自己的两条长腿盘叠成好看的形状,然后直背挺胸,后颈贴领,长指捻茶,缓举至唇,悠悠喝了口茶。
很快就有脚步声来了。
因为地上都是厚厚的雪,不管谁踩都是嚓嚓声,不能如平常那样只听脚步声便知来人是谁。
所以孟鹤棠紧张了。
但你从他的模样上是看不出的,你只能看到他俊容清冷,长睫微垂,薄唇沾杯,无声呷茶的模样,从容地好似如入无人之境。
脚步声终于进来了藏书阁,一听那声音,孟鹤棠那优美捻杯的手便垮了下来,接着将茶盏往桌面轻轻一掷,发出“哒”的轻响。
“少爷。”是帽上沾了些雪花的颂黎,他直直走向炕上的孟鹤棠,伸手递给他一支褐色长笛:“唐掌柜让我交给您的,说这个笛子绝对适合您,您一定能吹出声音。”
孟鹤棠一脸质疑地拿过来,发现这个笛子比较粗,也比较轻,上面还刻了几行蝇头小字,凑近一看:“人之初,性本善?三字经?”孟鹤棠嫌恶地直把头往后靠,视线下移,看到了上面的落款:“童音阁?”
颂黎一听童音阁,脸上便一喜:“童音阁我知道!我哥之前就在童音阁给我买过竹笛!那里的乐器很适合初学的小孩子!”
孟鹤棠怒眉瞠目。
这不明摆着说他没见识、没本事吹她家的笛子,只适合吹小孩子的玩意儿吗?!
孟鹤棠气得七窍生烟,一把将笛子放回颂黎手掌:“还给她,告诉她,我从她还没学会哭就会吹笛子了,我要的是有生记的,别拿这种破烂玩意儿糊弄我!”
颂黎这回也回来的很快,手上没带奇怪的笛子了。而是带了一根细细的铁。棒。
“唐掌柜说,这个给您捅笛子,让您哪里不通捅哪里。”
孟鹤棠举着那根筷子般粗的长。铁。棒,发出啼笑皆非的声音。
他拿过他的丑笛子,对它说了声:“对不住了。”然后用那根。铁。棒快速地往上面的每一个孔每一个洞都捅了捅,最后把笛子放嘴边吹了吹,仍旧一点声音都没有。
孟鹤棠一脸无辜地将铁。棒放回颂黎手上:“颂黎,将你刚才看到的告诉唐掌柜,知道吗?”
这一次,颂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他还是没把唐幼一带来,当然手上也没空着。
他带回了一剂药。
“唐掌柜说您吹不出声,是因为中气不足,脾肾亏虚。她让我问您最近是不是口舌生疮,大便稀烂,浑身乏力,气短懒言?”
孟鹤棠难以置信地瞪直了眼,忘了说话。
“她说如有上述一种,便是中气不足。”颂黎一脸担忧地看着孟鹤棠:“少爷,我觉得您最近确实……”
孟鹤棠朝他抬手,示意他不想听:“得,既然人唐掌柜如此善解人意,把药都给本夫子开了,本夫子就领了她这个情,去,把药煎了。”
半个时辰后,颂黎第四次来到了有生铺的大门前。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陈书枫正在洒扫收铺,一见气喘吁吁地地跑来的颂黎,即哭笑不得地扭头往里喊:“小姐!又来了!”然后回身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前两次陈书枫还觉得这事怪有趣的,可再有趣的事,叫这么没完没了地重复也要腻味烦人,所以现在是问都不想再问一句了。
颂黎倒和上几次的闲散不一样,这次他是满脸的紧张不安,一把拉住陈书枫:“哥,快叫唐掌柜,我家少爷不行了!”
“啊?不行了?”陈书枫吓了一跳。
“没时间废话!快叫唐掌柜!”颂黎是货真价实的紧张。
陈书枫也不由紧张起来,正要跑进里面去找唐幼一,唐幼一的声音就从里传出来了。
“怎么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