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宫笑道:“刘将军对抗火州有功,连皇上都要叫一声国舅,公主讨句公道的话,皇上应该不会生气的!”
有她这句话撑腰,贤和果然胆子大了许多。
她怀里抱着只软绵绵的白兔子,金簪忽而刺上那只兔子,将兔子身上滴下来的鲜血洒到陆敏裙子上,纵着那条狗道:“虎子,咬她!”
“贤和,你这是在做什么?”岸上匆匆走来一人,穿着玄色阔袖蟒袍,肤白若脂,鬓似刀裁,铁青着一张脸,竟是赵稷。
他一把抓过兔子远远扔进太液池中,问道:“纵狗欺奴,这就是刘太嫔娘娘给你的教养?”
贤和倒不怕赵稷,毕竟当初陆轻歌得势的时候,就他的母亲刘妃抱陆轻歌的大腿抱的最欢,如今随着陆轻歌被抓,赵稷身份地位一落千丈。前几天命妇们入宫哭灵,贤和就曾听李密家的夫人提过,说很后悔当初把自家姑娘许给赵稷,听那意思,像是要悔婚。
但毕竟赵稷也是哥哥,贤和并不当面惹他,气哼哼转身,装个假意要走的样子,躲开了赵稷。
*
趁着这个机会,李尚宫带着陆敏进了太液仙境。
颇为奇怪的,太皇太后就坐在四年前她六十大寿时所坐的那个位置上。陆敏从大殿外面进来,又还是一身绫面宫婢服,如此的相晤,亦跟四年前颇为神似。
太皇太后道:“小麻姑,哀家这些年一直都很好奇,当年你在那太液池上漫步,踏水而至。一个凡家姑娘,陆轻歌究意是怎么做到让你踏水不沉的?”
陆敏实言:“不过是事前在水面下布以密密铁网,到那夜,奴婢看似在水面上行走,但实则却是行走在水面下的铁网上。”
太皇太后转而对李尚宫说道:“邪术惑人,原来她是这么骗哀家的。好几年了,哀家一直以为这小麻姑真的能行水如平地,能于那太液池上来去自如了。”
她又转而对陆敏说:“你们陆府,是哀家的魔煞与克星,哀家一个儿子一个孙子,都死在你们陆府女子的手中,如今皇上一门心思又要要你,哀家时常在想,上辈子是不是造孽太多,你们陆府,是老天派给哀家的报应。”
十四岁的小姑娘跪在大殿之中,深垂着头,并不说话。
太皇太后叹完气,挥了挥手道:“也罢,你既在御前做了女官,哀家不求别的,但求你不要害皇帝,这一点,你能答应否?”
陆敏道:“奴婢既为奴,只盼着主子好,绝无半点加害之心!”
太皇太后一笑,随即变了脸:“那就好。哀家是信佛之人,轻易不杀生,所以即便再怎么恨你们陆府的女子,即便弄死你于哀家来说,不过捏死一只蚂蚁,哀家今日也不会杀你。但是既当年你能踏水如履平地,今日只怕还得从那太液池上走过去,否则,你就出不了这太液池,自求多福吧。”
就这样,陆敏又跟着李尚宫出了太液仙境。
赵稷一直等在外头。见陆敏出来,连忙上前几步,问道:“麻姑,你这几日果真在麟德德殿?”
陆敏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赵稷本还欲追,那李尚宫道:“豫王殿下,太后娘娘正等着您了,快进去吧!”
陆敏几跑几步,沿途空无一人,她正在暗猜太皇太后连一个人手都不派,究竟要怎么杀自己,才走到桥头,便见贤和公主还是那袭艳丽的裙袄,身边足足三条血盆大张的狗,正在桥中央等着她。
却原来,太皇太后自己不动手,却是搬出个贤和公主来。贤和与陆敏有旧仇,如今舅舅刘进义又是边防上最得力的大将,满宫之中就数她风头最盛,拿她来借刀杀人,真是再巧不过。
陆敏往后退了两步,暗道若自己果真从这桥上过,非得叫那三条狗撕碎了不可,但桥那头不知何时也窜出一条恶狠狠的大狗来,也朝她奔了过来。
牵狗的正是方才将赵稷叫进殿的那位李尚宫。她远远说道:“陆姑娘,明白否,要么你就从那太液池上走过去,要么,你就得死在这儿,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恩旨!”
对面的贤和忽而也松了狗缰绳,四条恶狗前后夹击,向她奔了过来。
原来太皇太后是想要叫她来个落水自溺而亡。
陆敏咬了咬牙,解了衣服跃上栏杆,随即便跳进了深不见底,四周无边无际的太液池中。
落进水里的一刹那,她随即攀上桥壁,倒手如壁虎游走,沿着那桥壁的穹顶,手脚并用,越过了好几个桥墩。
喜欢恶作剧的人,大多数倒不在乎输赢,她们更喜欢的人受害者惊慌失措,痛哭流涕并跪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时的那个可怜样子,贤和恰就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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