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太医?”李络瞧见来人,淡淡勾起了嘴角,“你可是专程来见孤的?”
这替他掌伞的男子,既非太监,也非宫女,而是纯嘉皇贵妃留下的博太医,这些年亦帮了他不少。眼下,老太医将伞一倾,笑说:“老臣许久未给太子殿下掌脉了,不知太子殿下如今身子几何?”
李络拂袖,慢道:“已康健的差不多了。”
博太医点头,慢捋一把胡须,低声说:“这回,太子殿下是等不及了?竟主动出手了。”
“原是为了问这事才来。”李络失笑,淡淡道,“孤确实是有些等不及了。”
皇后一直安然蛰伏,毫无动静,便抓不到什么破绽。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卖她一个机会,瞧瞧她有什么后手。如今,她果然开始卖弄把戏。
且这把戏,还不是什么小手笔。
能在秋猎之后的短短一段时间内说服北将军帮助她,她押上的东西,定然不少吧?譬如李淳若登上帝位,分与多少兵权。要不然,便是干脆将自己年轻貌美的宝贝女儿也送给洪致庭一并作为谢礼。
博太医漫步前行,轻声提醒道:“京外危险,太子殿下若当真要离京,还万望注意切身之危。”
他的话不无道理,李络心知他是好意。
“若无分寸,孤不会这样做。”李络如此答道,“这一点,你放心便是。”
闻言,博太医稍稍平复了心中的忧虑。
李络若想得到,那就一定不会给旁人机会。他连十多年的屈辱都可以受,那其余的事,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
“只不过啊……”李络忽的叹了口气,道,“孤这样做,怕是会惹了人生气。也不知那人什么时候来算账?”
听李络难得地用上了这种口气,博太医愣了愣,旋即便哈哈笑了起来。
“那位小姐,确实是叫人难以应对的。”他想起了朱嫣的面容,劝道,“太子殿下,比之北狄一事,您还是更要仔细思量一番如何安抚二小姐啊。”
博太医从前不大喜欢朱嫣,因为她的姓氏。但时日久了,便也放下了。
太子喜欢,那便没什么好反对的。
“正是因不知道怎么对她说,才会犯愁。虽说前段时日,已和她提过一二嘴了,但她似乎浑然未放在心上……”
李络的叹息,渐落于地。
过午不久,朱家便递来了帖子,让朱嫣进了宫。
她心急火燎的,半眼都没看帖子上写的名目“延康宫”,而是直奔长定宫。因跑的太急,竟径直将撑伞的宫女甩下了,一个人冒着雪,气呼呼地沿着宫巷前奔而去。人到长定宫门前时,落了一发一肩的白。
虽无明说,可太子即将亲赴北境的消息已从宫中流传而出。她甫一得知便急的团团转,先到了父亲书房,恳请父亲面见李络劝说。但父亲却叫她稍安勿躁,只说“太子自有打算”。
可她又如何安心的下来呢?
自有打算,自有什么打算呀!去北境打仗,那可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且如今有心人想要夺走他的东宫之位,他恐怕人都没法平安到北境,就得挨前枪后剑了!
“太子殿下,朱二小姐来了。”
通传的小太监话还没说完呢,朱嫣已自己推了门,气喘吁吁道:“李络,不成,你不能去!”
殿内沈水香沉,李络正手持一卷书籍,立于箭窗之前。见朱嫣大口大口地呵着白气,面庞紧绷地闯入门前,他慢收了书,笑说:“嫣儿,你来的正好,茶尚且热着,不如坐下喝一口吧。”
朱嫣一瞥,小案上竟已放好了两盏茶,热烟袅袅,就像是掐着她来的时间煮上的。
可她没心思喝茶,而是大步到了李络面前,皱眉道:“你不能去北境。……太危险了,太危险了!”说着,她又有些委屈:“我们都要成亲了,你怎么还能做这等危险的事呢?”
李络拿卷起的籍卷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
“你的话,一点都不可信。”她重重说道,“不成,你不准去!给我留在京城里,平平安安的,听见了吗?”
一双秀眉蹙起,满面恼红色,显见是真的动了气。那对琥珀秋池似的眼,故作凶怒地瞪过来,像是在瞧着什么仇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