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姑姑正想说这不合体统,便听朱嫣翩然道:“三妹妹若是不怕吃苦,那便留下来与我作伴吧。只是木芙姑姑严苛,若后悔了,再要走,可也来不及了。”
多个人杵在跟前,她就不信木芙姑姑还能时时刻刻盯着自己了!
木芙姑姑皱了皱眉,但朱嫣已发话了,便将喉中的话吞回了腹中,而是温雅道:“既如此,便要冒犯三小姐了。”
朱妙露出感激之色,忙起身行礼:“谢过二姐姐。”顿一顿,她又低声道,“如今四妹妹与二姐姐都相继要出嫁,日后家中留下作伴的姑娘也少。妙儿想趁着二姐姐尚在家中,多与二姐姐作伴呢……”
朱婵本要许二殿下为侧妃,二殿下要被打发出京后,便被陛下改许给平宣侯家的嫡子了。但那罗家却不改念头,大抵是还想着令二殿下东山再起,咬着牙不松婚约,要令女儿罗凝霜做二皇子妃。
朱嫣并不把朱妙的话当真,她只不过是想多个人分担木芙姑姑的精力罢了。
于是,打从这日起,朱妙便清早就到朱嫣跟前来了,与她一道吃喝坐看,学习礼仪规矩,顺道将路嬷嬷教授的看账后府管家之宜也学个一二。
朱妙倒是能吃得起苦,练站一练便是半个时辰,丝毫不叫苦,咬着牙也要撑下去。人这么瘦瘦小小,风一吹就倒,却是很有志气的模样,叫朱嫣略略有些吃惊。
又过三日,李络到访。
前几日天雪过后,便一直未有下雪了。街上虽覆着旧白,但也渐渐融化,在车轮碾踏城下变为一摊灰色雪水。太子殿下亲至,一家之主朱敬观亲自外迎,请他至书房坐下说话。
李络甚少出宫,见他忽然到了,朱敬观心中颇有忧愁,生怕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逼得李络必须亲自跟他商议,甚至不敢以书信相通。
但李络却只是在书房用了一盏茶,不见得有什么急色,最终徐徐道:“孤来看看嫣儿。”
原来是来瞧未婚妻的。
朱敬观松了口气,却又暗暗觉得不合规矩。他是个古板人,总觉得女儿出嫁前就该待在闺房之中,哪有提前见到夫君的道理?但太子殿下就坐在那儿,纹丝不动,没有走的意思,朱敬观再有十万个不愿,也只得松口。
“太子殿下,这头请。”最终,朱敬观无可奈何,忙叫了个婆子来,领他去朱嫣的小院。
这不是李络第一回来朱家了,他记得朱嫣的闺房所在何处。循着小径穿庭而过,他停在了一丛少见的冬海棠前,对领路的婆子道:“孤在这儿候着吧。”
冬海棠不常见,雪里徐开,倒也有些意思。
他伸手拨了下枝上的薄雪,只见淡淡的白自枝稍落下来,簌簌莹莹,煞有冬日趣味。
身后有细细脚步声,他本以为是朱嫣来了,便侧过了身,却见得那是一名与朱嫣差不多年岁的少女,纤腰如柳,正娉婷向他见礼。
“小女阿妙,见过太子殿下。”
“……”李络淡淡地蹙起了眉。
他不说话,朱妙又蹲礼一阵,才轻然起身,婉转步向那盏冬海棠,笑说:“殿下,这海棠乃是妙儿手栽。为了叫海棠于冬日开花,妙儿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
闻言,李络有些诧异:“是你栽的?”
朱妙颔首,仪态甚是端庄:“正是。”
“海棠虽好,却不爱开在冬季,”她以指抚过花瓣,声音清淡,“胭脂尽吐、芳心老尽,却无人怜惜,难免叫人寂寞。”
李络客气地点了下头,转眸望向庭中。见自己所等之人迟迟未来,心中不由起了不耐,与侍卫耳语一句。身后的侍卫见状,忙上前驱逐道:“太子近前,自说自话些什么?还不速速退下了!”
这丫头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是一会儿被嫣小姐逮着了,准没好果子吃。
但朱妙的胆气显见是很大的,她未如寻常闺中小姐一般惊慌,只是翩然笑道:“这是朱府,海棠亦是我栽,缘何要我退下?太子殿下总不至于若此强人所难吧。”
言语之间,竟有挑衅之意。
她这样要强,与纤约的外表截然相反,难免叫人多看一眼。若换做寻常男子,兴许就对她上了心,只想叫她低头服软。不过李络却不大吃这一套,打算自顾自走了。
恰在此时,朱嫣终于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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