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有人扼杀了秦小姐,再伪装出她是上吊而亡的假象。这古怪的勒痕,便是证据。”李络站了起来,向着皇帝冷冷说道,“再兼之伪造的遗信,此事便也有了个三五轮廓。秦小姐乃无辜冤死,这幕后之人,意在借秦小姐之死逼迫于我。”
罢了,李络转向副都御使,郑重道:“秦大人,我李络向来不屑于行不齿之事,更不会无礼于闺阁女子。但今日秦小姐无辜冤死,实乃为我所波及,无意中成了旁人之刃。此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令秦小姐之死水落石出,不至于含冤九泉。”
他目光坚然,犹如冰凝,自有一股气魄。副都御使被他盯视着,不由便觉得自己矮了一头,心底也动摇起来。
明明先前还怀疑着李络为害死女儿的人,可此时此刻,听他这样笃信地起誓,副都御使竟不由自主地就想相信李络了。
此时,一旁的朱皇后张口了:“陛下,臣妾觉得络儿说的在理,元君前几日还好端端的,没道理忽而上吊自尽。一定是有人为了暗害络儿,便设计谋害了元君。若不然,再叫人好好验验元君的尸身吧。”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说罢,皇帝的表情已有点儿变了。
若是此事乃是为了谋害络儿所设计的阴谋,那恐怕事情的真相便与太子之争分不开关系。既如此,贵妃与皇后,便是最有嫌疑的二人了。
只是不知道,元凶到底是谁?
倘若是贵妃,他还颇有些舍不得。贵妃到底是陪了自己多年,虽脑袋有些不大活络,但私底下也算可心;偌大宫里,没几个女子和她一样,舞和琵琶都能入眼。女人么,要聪明的做什么?蠢一些的,放在手里头才放心。
倘若元凶是皇后,那便正合了自己的意,恰好能借机废掉,让她不必再在眼前碍眼。
皇帝一声令下,便有几个老嬷嬷上来,将盛着秦元君的白席给搬了下去。死者虽大,但此事事关五殿下,不得不查。这几位老嬷嬷,会将秦元君的尸首从上到下都仔细检查一遍,看看有无异样。
夜色沉沉,篝火被添了新柴,燃得愈发旺盛,被火苗点燃的炭柴噼啪作响,将夜幕也映为了淡淡的橘色。御帐之前,则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在等着嬷嬷们检验的结果。
大抵是这片死寂太过磨人了,裕贵妃耐不住寂寞,又开了口。
“说来这朱家丫头,竟然与五殿下…啧。也不知皇后娘娘平日里,到底是怎么教导的?先时听闻陛下不同意她与大殿下的婚事,还为此扼腕不已呢。谁想到,她竟这么快就找好了下家。”罢了,贵妃娇娇地笑起来,很是讥嘲的样子。
朱皇后闻言,眸光一扬,语气不疾不徐道:“贵妃妹妹,本宫倒是觉得络儿与嫣儿郎才女貌,颇为般配呢。”
裕贵妃听了,心底颇有些古怪。
皇后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处处都向着李络?平日里,她不是对李络非欺即压,还把朱嫣这个小侄女儿看的严严实实的么?
莫非,是有什么诡计?
裕贵妃心底有些忐忑,怕又着了这位老对手的道儿,赶紧撇开了目光,道:“成吧!年轻人的事儿,妹妹我也管不着。妹妹我不过是觉得如今的闺房姑娘竟如此大胆,有些惊讶罢了。也不知呀,这满京城的,日后还有哪个男子敢娶她?”
她这话说的倒是实话。
百官群臣都躲在帷帐里竖着耳朵偷听呢,现在大伙儿都知道朱家的二姑娘和五殿下关系匪浅了,这样一来,哪个男儿还敢上门提亲?但凡是门第高一点的,都会对她避而远之了。最终,她就只能低嫁了。
想到此处,裕贵妃还有点幸灾乐祸。看朱家的姑娘倒霉,她还是甚为乐意的。先前父亲给她所生的李固说了朱家的四姑娘做侧室,她还不大高兴。后来父亲说,那朱家的四姑娘进了她手里,便是任她这个婆母搓扁捏圆,她这才起了兴致,高高兴兴地去给儿子说亲。
此时此刻,朱嫣倒霉,裕贵妃自是高兴无比。
“贵妃娘娘,请慎言。”
就在此时,裕贵妃听见了一道冷锐的嗓音。这声音里有寒意,让贵妃觉得背上一冷,有些不自在。她不由朝发话的人望去,却见得李络正冷冰冰地瞧着她,目如覆着一层寒霜。
一旦触及他的目光,裕贵妃便有些胆战心惊,心底懊恼不已。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先前她暗指他是谋害秦元君之人时,他全然不急,通盘收下,直如半点不在乎这些外人之言;可如今换做是朱嫣被说上一两句,他立刻翻了脸了!这可真是奇怪!
“贵妃,这些话你就不必说了。”就在此时,皇帝忽而沉沉开口,面颊被火光映得熊熊发亮,“络儿已定下了亲事,只不过前些时日前朝太忙,忘记说与你们这些个闲人了。”
在下首的李络也平淡道:“正是如此。我与嫣儿乃是未婚夫妻,二人说说话,也未有不可。她不曾有过逾越之举,声名亦是清清白白的,还请贵妃娘娘慎言。”
裕贵妃愣了下,还有些不信,再度问道:“陛下,您说,五殿下…和朱家丫头定亲了?”
“是。”皇帝挥了挥袖子,道,“络儿与朱家的丫头早两月便定了亲了。他们二人未婚夫妻,行从亲密些,也不算什么逾越的大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什么?”裕贵妃吃惊不已,咬了咬唇瓣,颇有些不可思议。待她理清了皇帝的意思,顿觉得脸上青青红红,颇为尴尬。
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