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络不紧不慢地瞥了朱嫣一眼,负手踱步至她背后,道:“嫣儿,你这么忙着疏远我,反倒叫我有些怀疑。”
“……怀疑什么?”她用余光瞥着背后的李络。
“怀疑你是不是心里有鬼,欲擒故纵?”李络凑近了她,语气低低。
朱嫣眉心一拧,眼睛圆睁起来。
——心里有鬼?还,还欲欲欲擒故纵?
“怎么可能!”她立刻咬声否定,“是五殿下想多了。”
李络用手指拍了拍掌心,慢条斯理、有头有尾地说道:“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是为欲擒故纵。你退避三舍,累我力气,消我斗志,是不是打算兵不血刃地拿下我?”
朱嫣听得直想嘴角抽抽。
李络,你学兵法就是这样学的?好端端的三十六计,被你拿来放到女子身上说事,柳先生知道了,非得气得把你拉去罚抄五遍《兵书》不可!
“五殿下想的可太远了。”她道,“我对五殿下没那种意思,五殿下总不能逼我。”
“……”李络瞥她一眼,放淡了语气,说,“是,我不逼你。虽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槛儿,可你记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李络都不在乎。”
朱嫣心底一凛,嘴巴张了张又合上。
李络说的好听,可他要是知道,她也在当年害得他瘸腿的那场大火里,他恐怕就会改变主意了。到时候,会不会恨她的临阵逃脱还难说,更何况是“不在乎”?
“坐吧。”李络说罢了那句“不在乎”,便不再计较,只让朱嫣坐下,“你在皇后前庭里跪了有一个时辰吧?把裤腿撩起来。”
朱嫣:“……啊?您,您说什么?”
“把鞋脱了,裤腿撩起来。”李络竟然在椅子旁蹲下了,卷起了袖口,拍了拍椅面,催促道,“愣着做什么?祖母的宫里只有老姑子,老眼昏花的,可没法帮你上药。”
朱嫣听了,脸青青红红,好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不要”。
开玩笑,女儿家的腿哪能随随便便给其他男人看?且这个人还是不要脸的李络!他想看她的腿,这又是想占她的便宜!
“不成,我不要。”朱嫣摆了摆手,涨红了脸,“你又想占我便宜!”
“……”李络沉默片刻,站起来,拽着了她细细的手腕就往椅子上按,“坐下了,别动。应公公,去拿药膏来。”
“你别,别别——”
朱嫣挣扎了下,拗不过他的力气,还是在椅子上坐下来。他动作利索,刷刷便脱掉了她的鞋履,将裤腿儿捋了上去,将雪白的小腿露了出来。膝盖跪久了,一片淤紫,最上头还有些磨皮,瞧着甚是触目惊心。
“你姑母当真狠心。”李络喃喃道,“看来,她一定已和朱家彻底闹翻了,要不然不会迁怒于你。”
朱嫣沉默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事儿呢?可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你将腿摆好,别动了。”李络指了指她膝盖上的伤口,道,“在给你上药之前,我还要做件事儿。”
“……什么事儿?”
“你还记不记得,我养了一只鹦鹉?颇为聪明伶俐,会说‘恰巧’的那只鹦鹉。”
朱嫣秀眉一扬,道:“当然记得了!就是那只和你一个蠢样的绿毛鸟!”夏天里赏荷的时候,竟然张口就说她“恰巧胖了”!
“我本寻思着给你带件礼物,就拔了它的羽毛下来。”李络从袖中抽出一支翠绿翠绿的羽毛,羽管晶莹剔透,显见刚拔下来不久。
朱嫣的眼皮一阵跳动:谁要这个做礼物?你有够烦的!
“不过,我现在觉得这个礼物还有一个妙用。”李络沉着脸,将羽毛探到了她的脚底,轻轻掻动一下。
脚心一痒,朱嫣立时汗毛耸起,将脚往回缩,却被李络死死摁住了脚踝。
“不准收脚。”他沉着脸,用鹦鹉羽毛又掻了一下,质问道,“说,是谁请太后出山去岐阳宫捞你的?现在知道了吗?是不是应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