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嫣起身行礼,道:“殿下棋技高超,嫣儿自愧不如。”
福昌用手指拨乱了棋子,很是欢喜的样子:“你的棋技也好,要不是我灵机一动,恐怕真要被你杀的片甲不留了。所幸我运气好,还是赢了。”
朱嫣含蓄地笑笑,帮着收起棋子。秦元君立在一旁摇扇子,眼底有略略的不屑。依她瞧,这盘棋并不难解;换做她来,一忽儿就能将福昌公主的棋子给收拾了。这朱嫣平日里自诩聪明,这么棋技会这样稀落?
等桌上的棋局收拾好了,福昌公主斜伸了个懒腰,靠上背道:“上回母后说,我是公主,选夫君只要选个合心意的就好。你们说,我要怎么告诉母后我瞧上了那齐知扬呢?”
秦元君忙笑着抢说道:“这还不简单?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殿下自然是抓紧这次机会,赶紧回禀与娘娘了。”
朱嫣瞥她一眼,却并不赞同,道:“可齐小公子的姑姑是关雎宫的裕贵妃娘娘。贵妃的性子,咱们岐阳宫还不清楚吗?要是叫贵妃知道您的心意,她岂不是要傲上天,日日来岐阳宫显摆了?依我说,不如想法子叫齐小公子主动提亲。”
“嫣儿说的对!”福昌来劲了,“我可是公主,自然要旁人向父皇求娶我才对。”
一想到齐知扬向自己求亲的模样,福昌便觉得心底有点儿甜津津的。她与两个伴读在赏瑞堂说笑了好一阵子,才放二人离去。
朱嫣回到玉粹斋时,天色已晚。想起今夜便是祭神者上守心塔斋沐的日子,她心底不由有些焦急。急忙回到屋中后,朱嫣将琴儿扯过来,道:“琴儿,将你的衣服脱给我。”
琴儿有些吃惊,问:“小姐,您,您又要出去呀?”橘子&&
“问那么多做什么?快点儿的。”朱嫣对她毫不客气,动手开扒她的衣服。琴儿苦不堪言,小声道,“那小姐您可要早点回来,等落了锁,便只能走角门了,那看门的盛公公可是一点都不好瞒混……”
“没事儿,那盛公公每过三刻就要出去热茶。要回来,多的是时候。”朱嫣笑起来。
没一会儿工夫,她便摇身一变,成了个绰约的小宫女;发髻一拆,梳做宫女们常盘的元宝样式,简单别一朵珠花,便提上了风灯笼踏出了门。
“今晚上你就是朱家的二小姐,人感了风寒不舒服,早早上床歇息了,知道吗?”朱嫣轻声道,“奴婢给你去取药了,你等着我。”
琴儿:……
“您快去快回吧。”琴儿在心底叫苦不迭。这当小姐的活可不好做,每次都提心吊胆地在床上装睡。福昌公主那儿的人也就罢了,都不是心眼细致的,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可若来的是谨姑姑,那可真叫一个如履薄冰。
朱嫣却管不了那么多,将披风系紧了,提着灯出了岐阳宫门。这个点儿,宫巷里已没几个人了,都回屋歇息着。再加之今夜乃是祭神者斋沐,谁也不想冲撞了贵人,一整条巷道上都空空荡荡的,唯有朱嫣长长的影子穿过朱红的宫墙。
守心塔已近在眼前,孤孤独独的那么一座,矗立在皇宫漆黑的夜色里。这守心塔是前朝所建,如今已有百来年了,屋甍飞瓦,都是前朝的样式,瞧着甚是古朴。那些个楼梯砖瓦,几经修补,坑坑洼洼的,早不是原来的辉煌模样,但从没人敢看轻它。
祭神者在祭天之前,需在守心塔沐浴过夜,以示身心洁净,绝无尘垢。而所有在守心塔斋沐过的祭神者,最终都成为了皇帝——他们或是以太子之身祭神,或是本身便是帝王。如李络这样的,还是头一遭出现在斋沐的名表上。
朱嫣拎紧了披风的领口,朝前走去。守心塔下有一片幢幢的林影,被风一吹,阴阴暗暗,宛如鬼魅。她的鞋履一近这片林子,便听到“嗖嗖”几声响,竟有几个身着黑衣的佩刀男子凭空出现在她眼前,大手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
“守心塔斋沐之地,不得擅闯。”打头的黑衣男子冷眼看着她,毫无表情地说,“你是哪宫的宫女?快回去!”
朱嫣不忙不乱,道:“奴婢是岐阳宫的宫女,奉皇后之命来给五殿下送斋沐所用的香料。请您禀报一声,五殿下一听就会明白了。”
几个暗卫面面相觑,看着面前低头垂首的小宫女,一时不知该不该听她的话。就在这时,李络的嗓音从后头传来了:“让她进来吧。”
“可是,殿下……”暗卫有所疑虑。
“斋沐斋沐,就是沐浴。”李络道,“沐浴,也需要人伺候。叫这宫女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嫣:你在想peach!!!
第48章斋沐
李络发话了,诸暗卫们齐齐喝一声“是”,便相继放下手,让她通行。
朱嫣抿抿唇,露出一副“我早说了吧”的表情,小声嘀咕道:“瞧我没骗你们吧?偏还防我如防贼。”
她穿过两列高高低低的桐树,便瞧见李络站在树荫下头,着一袭黑衣,两袖暗暗如鸦,这一身彷如与黑夜融到一块儿去了,只一缕月斜照在他面上,令眼睫纷亮如雪。
“李络——”朱嫣小跑几步,急着想说那守心塔的事情,但李络却负着手,唇角一勾,问:“你是哪宫的宫女?如此莽撞,有失体统。见到皇子,缘何不行礼?”
朱嫣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