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藤条,她的额上就有薄汗,口中不由有些畏惧地喃喃:“这,这当真只是个梦吧?”
耳旁传来李络安慰的声音:“这当然是个梦。”
朱嫣眨了眨眼,呢喃说:“对对对,李络根本没法走路;而你的两条腿这么健健康康的,所以这一定是梦,是我还没醒过来呢。”
李络淡淡地笑起来:“是。嫣儿说的都对。这是梦。”
既然是梦,那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朱嫣长舒一口气,从他怀中起来,皱着眉说:“既然是梦,那也就不分什么尊卑贵贱了。在我的梦里,你还要比我高一头,没那个道理。”
李络点头:“你说的是。”
“那有件事儿,我想做很久了,”朱嫣说着,左右捋起了袖口,抿着唇盯紧了李络的面颊。
李络好看的面庞微微一凝,他有些疑惑地问:“想做什么?”
朱嫣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掐住了李络面颊上的肉,向外一扯,口中喃喃道:“我早就想扯扯看了,你这脸皮到底有多厚,是不是比宫墙还要厚十倍?怎么次次都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就连在这梦中也这般不要脸,好端端的,竟然敢来抱她!
李络那张俊美的脸在她手底下被扯的圆圆的,变了模样,颇有些滑稽。他眉心结起来,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但到底没怎么阻拦。等朱嫣扯够了,松了手,他的面颊上已被扯出了两团红。
“原来也没那么的厚……”朱嫣甩了甩手。
李络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微微叹了口气。就在这时,珠帘外头传来了“笃笃”的敲打声,那是先前与暗卫约好的暗号。李络知道,自己不可再久留了,便从朱嫣的床沿边站起来。
朱嫣有些诧异:“李络,你要走了?”
李络点头,说:“你这一觉睡得有些长,一会儿就该醒了。”
朱嫣攥了攥枕巾,连忙道:“我才眯起眼这么一会儿,哪里算的长久?离礼开还早得很,大可以再睡上半个时辰。”
可李络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我见过了及笄的你,也就够了,这就要走了。”
她微张了口,不知该如何再挽留这个梦。片刻后,小声地问:“我好看么?”
“好看。”
如此一来,她也满足了,阖了眼眸靠回床帐上。耳旁听得一阵轻悄悄的脚步声,又是吱呀一声门响,然后便是一片寂静了。等她再度睁眼,屋中再无旁人,只有螺母屏上一丛红梅,开的落寞。
她起了身,坐到了妆镜前,对着铜镜一照,瞧见自己鬓上玉蝶振翅如飞,可爱得紧。
碧纱橱那头传来砰砰咚咚的响声,是琴儿慌不择路地扑了出来,跪在地上,惊慌地问:“小姐,您、您没事吧?五殿下,五殿下他——”
五殿下他竟出现在了小姐的闺房里!这可真是叫人吓破了胆。可五殿下那个侍卫实在是力气大,把她按在帘子后头,把嘴捂的严严实实,她是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所幸,五殿下只是说了几句话便又走了。但即使如此,这也够叫人胆战心惊的了。
朱嫣见琴儿慌张地跪在地上,侧过头翩然一笑,道:“琴儿,你也睡着了?”
“啊?”琴儿不解她的反应,又慌又惊,问道,“小姐说什么呢?五、五殿下他……”
“你也睡着了,也梦见了五殿下。”朱嫣十分笃定地下了判定,“好了,如今你睡醒了,就该好好干活了。马上礼开,还不过来帮我再梳一下头发?”
良辰一到,便是及笄礼开时。
朱府宴厅前,宾客满座,芳树垂阴。在座者有王侯公伯,亦有命妇王妃;乍一眼望去,只见得翠鬓香罗,朱衣紫带,落在高檐画栋之中,说不尽的荣华。
朱敬观四面拜臂拱手,道:“小女阿嫣,承各位宾友厚爱,康健顺遂长至十五之年。今洗旧妆而芳被服,梳高鬟而贯以笄;望日后更行端柔,性添敏慧,不堕我朱氏门楣。”
诸宾客闻言,纷纷笑而祝和,更有人拊掌相赞。在这片恭贺之声里,及笄礼的正主便从屏风后头慢慢地步出来。
窈窈窕窕一个美人儿,鬟叠巫山云,眉惹湘江水;一袭胭脂色堆花长襦裙,裙摆儿波似的摇开,彷如夕光洒落在上头。众人见了,都是屏息惊赞,不敢眨眼。
他们虽早知晓朱家的阿嫣生的漂亮,可谁知她盛装打扮,竟是如此光彩照人,堪得上冠绝京城四字。一些个闺阁女儿见了,不由暗暗低下头,又酸又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