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嫣额上有冷汗,面庞上却依旧巧笑嫣然:“母亲,兴许是五殿下不知这宝贝价值几何。您瞧,我也不是只当这是柄普通匕首?”
万氏道:“你这话诓诓外人尚可,拿来蒙母亲可就轻狂了。”
朱嫣叫苦不迭:“母亲,我与五殿下当真清清白白的呢。”
万氏问:“你当真没对那五殿下上心?”
朱嫣连忙摇头,懊恼道:“怎会?母亲未免太看轻我了。他性子不好,又烦人、又多事的,哪个女子会喜欢他呢?我在宫里见到他了,也是绕道走的。”
万氏端起茶盏,眉眼一动,若无其事地淡淡道:“嫣儿原是这般讨厌五殿下的。我还当你这小丫头心思动了,想着替你说合说合。既然你烦他呢,就算了吧。”
朱嫣闻言,愣了一下,心底有微微的悔意。
——母亲原是这个意思?!她没想到母亲这般好说话!
当下,朱嫣就结结巴巴道:“母亲,我说的烦,也不是那样的烦。他虽然性子不好,倒是个可以说话的,比大殿下脾性要好点儿……”
“哦?”万氏挑起眉来,问,“这儿就咱母女两个,关起门来说话,也不怕旁人听着丢脸。嫣儿,母亲仔细地问你了,若我要替你说合五殿下,你愿不愿?”
朱嫣的嘴张了张,不知如何作答,一张脸涨的通红。
说愿,她不乐意,觉得自己吃亏。说不愿,她也不乐意,觉得还是自己吃亏。最后,她侧坐过去,小声道:“母亲,这些男婚女嫁之事,您怎么一个劲地追问女儿呢?”
别家不都是父母做主,女儿在旁听着就够了。母亲倒好,一个劲追问她对李络什么意思!
她的脸正热烫着,忽听得一声脆响,是万氏将茶杯盖儿重重合上了,手劲大得很。朱嫣一抬头,就瞥见母亲一脸冷色,眉眼俱是霜意。
“母亲……”她有些诧异。
万氏探听出了她的心意后,便不再和颜悦色了。她淡淡道:“嫣儿,若你心里头装着五殿下,那母亲告诉你,趁早断了这念头吧,省的以后心底难受。”
万氏的语气转的那样快,便如春风直转入冬日里似的,叫朱嫣有些接不过来。朱嫣绞着袖口,不解道:“母亲是何意?”
“他与你,不甚相配。”万氏简单道。
朱嫣茫然四看一阵,道:“母亲,五殿下与大殿下并未差了多少呀。论才学,他定在大殿下之上。他的诗歌文章,女儿都是亲眼瞧过的,说是满腹诗书也不为过。论品行,他至少没如大殿下那般,见一个爱一个,今日凝霜,明日凝雪的。还有,最近陛下可是宠他宠得紧……”
万氏耐心地听她说完,唇角微扬,道:“可五殿下他双腿有疾,无法行走。”
一句话出,屋子里便静了下来。墙角一盆白栀子落在灯影里头,细嫩的花瓣纤纤地开着,法身清净,如积素雪。
朱嫣眼眸微动,想反驳,却又无从下口。
没错,李络确实双腿有疾,也许这一生,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头。
单单是这一个病瑕之处,便足以毁了他这辈子的人生。同样身为皇子,李络兴许才学更甚李淳、容貌更过李固;不仅如此,李络还得宠于陛下,有着纯嘉皇贵妃这个生母。可这一切的种种,却因他双腿有疾,都变得无用了。他不能行走、不能策马、不能外出,甚至不能有子嗣。
而这一切,最终会令他——与帝位遥隔两端。
不如说,他能好端端地做个不被欺负的普通王爷,都已是奢望了。
万氏慢条斯理端起了茶,从容淡然道:“他这辈子,就只是个轮椅上的瘸子了,你常在宫里,也该知道他的境况。嫁他?那是傻子才做的事儿。”
嫣儿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女儿,她又怎舍得让自己亲生的宝贝闺女去踏这个火坑,赔上自己的整个青春,把一生都葬送在阴郁的长定宫里?
一个母亲,自然是希望女儿过的风风光光、快快乐乐的。嫁给一个瘸子,嫣儿怎么会幸福?日后整个京城都看嫣儿笑话时,她再哭也来不及了!
朱嫣安静了片刻,咬咬唇,小声道:“是个瘸子,本也没什么。”
万氏听了,心底有些诧异。这个女儿她了解,打小便极是要强,年纪小小的,就发了誓定要做皇后姑母那样的人上人。若是她当真嫁给五殿下了,那可就是把先前的念想都弃之不顾了。这样大的转变,也亏得那五殿下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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