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当真那么蠢?”福昌公主的笑愈发冷了。顿一顿,她道,“嫣儿在哪里?去把她找来。我倒是要去问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采芝原本正跪在地上捡扫着碎土,现下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寻嫣小姐。”说罢,她低头起身,急匆匆地出了赏瑞堂。
福昌公主用鞋履扫开地上的碎瓷土,冷着脸坐下了。秦元君侍立在珠帘前,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赏瑞堂外才传来一阵脚步声,并宫女们的通传之声:“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福昌略有诧异:“母后?怎么这时候来了……”
想起堂中的一片狼藉,福昌略有慌乱。但是采芝不在,眼下已来不及收拾了。下一刻,宫女们便打起水草花的挡风帘子,令朱皇后施施然步入。
“福昌,你这儿是怎么了?闹得这么难看。”
一进了屋里,朱皇后便蹙起了眉。这满地的碎瓷土和草叶渣,还有那在一旁低头不敢言语的伴读,怎么瞧,都是福昌又发脾气,大闹一通了。
福昌公主张了张口,想解释,但脑袋里却和打了结似的,什么也想不出来。
“殿下定是不小心摔了花瓶吧?”就在此时,朱嫣微带笑意的声音传来。福昌这才瞧见,搀着朱皇后进门的人,正是朱嫣。只听她笑道,“近来殿下喜爱花道,又念及娘娘爱重芍药,这才时时练习呢。”
“原是如此。”朱皇后舒缓了眉心,绕过那厅中的一片狼藉,缓缓地坐下了,“福昌有心孝敬,那是好事。不过,多少得小心一些,别让碎瓷片伤了自己。”
福昌公主连忙低头作乖巧状:“福昌明白。”
朱皇后叮嘱一道来的宫女们赶紧将那些瓷土收拾了,这才说起了正事:“福昌呀,母后要同你说一件事。你听了,可万万不要太高兴了。”
福昌公主问:“母后请说。”
“你嫣表妹马上就要及笄,也差不多到了该考量婚事的年纪。母后与你舅舅、舅母通过书信了,咱几个都觉得嫣儿留在宫中更好。日后,也继续做一家人。”朱皇后笑吟吟道。
福昌公主听着,脑袋有些没转过来:“也…也继续做一家人?什么意思?”
朱皇后轻笑出声:“傻丫头,还能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嫣儿,觉得有她陪着,宫里头的日子才有滋味?日后呀,她就能长长久久地留在宫里头了。你欢喜不欢喜?”
福昌公主这才反应过来——母后这是点了名字,要朱嫣嫁给兄长李淳为妃。
“母后,这…”福昌有些纳闷的模样,也不清楚这算什么事儿。迟疑半晌后,便道:“大皇兄喜欢就好。”
表哥娶表妹,这也是常有的。
只是,平日里,朱嫣和大皇兄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嫣儿和秦元君可不一样,她可不是见到大皇兄就眼巴巴地贴上去,而是根本都不多瞧大皇兄一眼。这样的两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福昌想了又想,觉得这婚事,应当是母后的意思。
不过,这样也好,朱嫣要嫁给大皇兄了,板上钉钉,跑不掉了。如此一来,那齐知扬再日思夜想也没用。
这样一想,福昌公主心底便高兴起来。
“这确实是件好事了!”福昌说。
朱皇后啜了口茶,慢悠悠道:“今日嫣儿提醒了本宫,本宫才想起来,嫣儿与你向来玩在一处,这事儿怎么也得知会你一声。福昌,马球会是嫣儿操持的,你可得多多帮衬些,别贪玩添乱。那些个外人欺负嫣儿,便是落了咱们岐阳宫的面子。知道吗?”
福昌公主点了点头,道:“知道,知道。”
说罢了这事,朱皇后又另问了些学习和女红方面的事宜。见到福昌那一团糟的刺绣绷子后,朱皇后如往日一般露出头疼乏力的表情,叹着气,离开了赏瑞堂。
地毯上的瓷土被收拾干净了,宫女又端上一小碟新鲜荔枝,红的皮白的肉,如娇贵的美人似的。
福昌被朱皇后打了一通岔,只记得朱嫣要嫁给李淳的事儿了,心里嘀嘀咕咕翻来覆去地想。
其他的女人要嫁给自己的哥哥,她总觉得有些吃味。
毕竟从前李淳只宠着自己一人,日后可能就要去宠别人了。可哥哥又是皇子,怎么可能不娶妻呢?
这样矛矛盾盾的,福昌托着腮,一边拎着荔枝,一边对帘子外的朱嫣与秦元君说:“你们两个先出去!我看着就烦呢。”
秦元君和朱嫣先后应了“是”,徐徐退出了赏瑞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