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福昌公主在闹脾气,看到秦元君就让她走远点儿。这回福昌的课文,又全是朱嫣准备的。她做这些有一套自己的功夫了,熟门熟路,柳先生不大看得出门道。便是看出来了,也会斟酌斟酌要不要说破。
日光慢移,很快便到了午时。学堂里下了课。众人正要散去,便听闻有宫人向着门前行礼道:“见过大殿下。”
福昌公主原本困顿的神色,顿时为之清醒。
“大皇兄——”她的嗓音软糯起来,人朝着门前大殿下那高大的身影直直扑去,“你来瞧我了?上回你答应我要带的西洋万华镜,弄来了没有?”
大殿下李淳接住飞扑来的妹妹,蹙眉道:“福昌,有点儿公主的模样,不可这么慌慌张张的。西洋万华镜么,叫人拿去赏瑞堂了,你回去就能瞧见。”
福昌公主不以为意,眉一挑,道:“慌慌张张?我看谁敢说我的不是?”
李淳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皇兄也是为了你。”说罢了,他松开福昌公主,目光逡逡巡巡,找见了朱嫣的身影,道,“福昌,将嫣表妹借我一用。母后叮嘱我来找她商量些事情。”
福昌闻言,有些不乐意:“大皇兄,你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嫣儿的呀?”
李淳无奈地笑起来,刮了一下福昌的鼻子,道:“母后之命,皇兄有什么法子?”
福昌撇嘴,说:“行吧,我就将嫣儿借给你用用。但你得记着去前朝时,帮我给齐……”
“打住了。”李淳连忙止住她的话,冷眼打量四周还未散干净的学生们,“浑说什么呢。”
福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小小捂住嘴,对朱嫣道:“嫣儿,还不快去?”
朱嫣低身一礼,小步跟着李淳借道去了一旁的花园中。
李淳在一座假山石下站定,张望左右似乎没人了,这才定下心来。
他与朱嫣是表兄妹,不似外人一般需要避嫌,平日里说说话也是无妨的。但今日他想问的话,又着实不宜让旁人听着,只能避着一些耳目了。
“嫣表妹,我听母后说了,你要帮母后操持马球会。你年纪还轻,头一回帮母后办这些事儿,想必是累得很。”李淳咳了咳,状似随意道,“宾客名单是母后拟好的,我听闻,齐家的小公子也会来马球会。”
朱嫣点头:“裕贵妃的娘家人来的不少,齐小公子也在列。”
这就是李淳烦的地方了。
“母后让我多多帮衬你…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与我说。”他将朱皇后交代的事儿一笔带过地说完了,急着追问自己心底的疑惑,“嫣表妹,你,你对那齐知扬…是不是有些意思?”
这话可太唐突了。
若非李淳从朱皇后那儿得到了肯定,知悉朱嫣迟早会成为自己的侧妃,他不敢如此轻狂。
朱嫣听了,心底暗暗叫烦。
都怪李络!
要不是李络那日多嘴了一句荷包的事情,跳出来挑拨离间,大殿下又怎么会在心底猜忌她和齐知扬的关系?
朱嫣摇了摇头,说:“嫣儿与齐小公子统共才见了没几面,又怎会对他生出念头?更何况,嫣儿认生,向来不喜与不熟之人多谈。”
听她这样讲,李淳稍稍宽了心,但心底还是有一丝怀疑。
上回李络说齐知扬送了朱嫣一个荷包,李淳便记在了心里,回去之后暗中查探,发觉齐知扬似乎确实有个心上人。
若是自己将来的侧妃心中其实有旁人,那他堂堂大皇子的颜面,又要摆去哪里?
因此,他特地将朱嫣拦下来多问几句。
“那便是我多心了。”李淳讪讪道,“马球会一定很累,嫣表妹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万万记得和我说。都是一家人,别和表哥客气。”
朱嫣正想回答,忽然听到假山后传来“咔嚓”一声响,似乎是枯枝被谁的鞋踩断了。她和李淳齐齐一惊,扭过头去。
那藏在假山后偷听的人惊觉自己被发现了,匆匆逃走,影子一瞬掠过,只留下一道杏色的裙角。
宫中穿杏色的人着实多,凭着这裙角,根本认不出是谁。
朱嫣的面色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