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大吃一惊,挥剑挡开了两箭,第三支箭却没能躲过,头上银盔被射落,顿时散落一头青丝。
是李昀!只一瞬间,淼淼已肯定坐在白马上的人就是御驾亲征的新帝李昀,心里暗叫倒霉,怎么就冤家路窄,竟在这里撞上了。
她想也不想,一夹马腹策马狂奔。永宁侯府的柳千锦已死于瘟疫,无论如何,她不能落在李昀手里。
南边山头上,李昀的视线紧紧锁在随淼淼身上。
他亲自领兵出征一事做得极隐秘,朝中只有几位重臣知道,为的就是打安西兵一个措手不及。一路急行军,短短十日便赶到甘州。昨晚的计策大获全胜,可惜偷袭安西兵主营时越王已离开。他当即下令兵分三路,成围剿之势,势必将越王的主力军歼灭。
他亲率的这支队伍恰好遇上了一小队安西残兵,区区两千人而已,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然而在山头上观战的时候,却忽然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那人明明穿着一身士卒的军服,他也看不清她的脸,但那熟悉的身影却让他惊疑不定,忙命弓箭手将她头盔射落。
青丝散落的那一瞬,李昀虽仍看不清她的脸,但脑海里却有数个身影重合在一起,一时间心中有如巨浪翻滚,他又惊又怒,手一挥,咬着牙沉声道:“给我追!”
第114章终章
眼见李昀要亲自追,随驾的将领大惊,虽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曾从军历练过,但刀剑无眼,万一皇帝受了伤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纷纷劝阻。李昀哪里听得进去,扬手猛抽鞭子,当先从山上冲了下去。
□□汗血宝马撒开蹄子一路飞奔,两边的树木迅速往后移,李昀双瞳紧紧绞着那个身影,此刻他只想追上那个身影,解开心中的疑团。
一个拼命追,一个拼命逃。
淼淼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哪里,当她的马终于力竭而倒的时候,她才发现,无论是小雪还是其余生还者,早已不在她身后,荒野之中只剩了她一个。
她自马上摔下,摔得眼冒金星,还没站稳便听到劲风已至,银光贴着她的额头闪过,她几乎用尽全力才堪堪躲开,腮边一缕秀发被剑风削落。随即脖子一凉,李昀的剑已架在她脖子上。
他眸中尽是愤怒和难以置信,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两年前死在自己剑下的女刺客,可眼前这张明艳照人的脸,又和本该死于瘟疫的柳千锦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更受不了柳千锦的背叛,“为什么?”
淼淼樱唇紧抿,沉默着与他对视,她或许欠他一个解释,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良久才道:“我不是她。”
李昀还要再问,却听一阵马蹄疾驰,一队安西兵由远及近朝两人奔来,而自己的身后,护驾的祈兵也赶到了。
“放开她!”李忆打马上前,在两人十丈开外勒马停下。
李昀瞧了一眼他的身后,和他同来的安西兵大约只有一千人,根本不足为惧,他冷笑一声,手中的剑不曾移开半分,“我若不放呢?”
李忆从怀中掏出一物,托在掌中,大声道:“我用这玉玺,换你剑下之人。”
李昀的眸子倏地眯起,他看得分明,李忆手中拿着的,正是他找遍整个禁宫也找不到的传国玉玺。他两眼迸出寒意,“二弟,你斗不过我的,就算我今日放过你,终归有一日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你若现在降了,我可免你一死。”
李忆微微挑眉,“免我一死?当真可笑,你勾结林庭风,逼死父皇,又污蔑于我,让全天下误会我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如今又装出一副慈悲模样免我一死,难道我还要对你感激涕零?”
李昀忽尔一笑,“非我要对你慈悲,我也无需你对我感恩戴德,形势所需而已,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数日前阿苏尔女皇已亲率十万突厥兵南下,直逼凉州。你看,咱们鹬蚌相争,突厥人却渔翁得利。虽然凉州如今是你的地方,但唇亡齿寒,咱们再多的恩怨,也该先放一边。我方才说免你一死,并非虚言,你若答应退兵,退守凉州,我可下旨封你为临川王,于你来说,这是最好的出路。”
他虽看着李忆说话,手中的剑却没有移开半分,淼淼颈上隐见一道血痕。李忆心里焦急,只道:“我可考虑一二,你先把她放了。”
李昀这才将剑自淼淼颈边缓缓移开,“把玉玺留下,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
剑一挪开,淼淼忙后退几步。李忆下了马,把玉玺塞进马的侧囊,随即在马屁股刺了一剑,马儿吃痛,撅起蹄子嘶鸣后一阵狂奔,祈兵将领忙指挥手下去追。
李昀坐在马上,看着对面的安西兵一拥而上,护着李忆和那名女子风驰电掣般向东撤去,眉头紧蹙,心里五味陈杂,有愤怒不甘,也有隐隐钝痛。
她说她不是她……究竟是指她不是那个刺客,还是指她不是柳千锦?又或者,两个都不是?那她究竟是谁?
李昀永远没有答案,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夜色苍茫,山风微凉,篝火映衬出两个倚坐一处的身影。
“哎哟,你居然还会变戏法?你好利害。”淼淼手里拿着一只玉玺,对着篝火仔细辨别,果然是皇帝亲手交给她的传国玉玺,他居然耍了那个拽上天的晋王一把。
她笑得开怀,却见李忆怔怔看着篝火,不知在想什么,“永舒,突厥人真的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