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警惕地看着瑞安公主,还好瑞安公主只叹息道:“我倒是想呢,上月和他提了一句想替他议亲,他马上就炸毛了,说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他如今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不能让儿女私情拖后腿,不到二十五不成亲。二十五啊……他也不想想,那还得多少年啊,我有没有那么长命还难说呢,真是让人不省心。”
“什么?”太后听了不由发起愁来,痛心疾首地道:“二十五……别人孩子都会满地跑了,这混球也太不像话了。都怪你,把他纵得没边没际的,婚姻大事哪轮得到他自己作主的……”
太后的话还没说完,丹阳公主已捂着嘴巴哈哈大笑起来,“姑母,你就别打念儿主意了,天赐表哥那麻杆似的身材,和念儿站在一起,不是小泥鳅和肥鹅嘛?看着也太奇怪了。再说了,全长安的人都知道念儿喜欢的是大哥啊,就算大哥看不上她,她也不可能喜欢天赐表哥的啦。”
那个瑞安长公主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居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淼淼,纵然心里有无数火苗子在蹭蹭乱窜,却只能面瘫似地站在那儿。丹阳笑得前仰后合,让人很担心她梳着高髻的大脑袋能否承得住重,她忽然又指着殿门口道:“依我看,念儿和二哥哥才般配呢,他们站在一块,简直是财神爷爷身后的那一对运财童子,绝配!”
瑞安长公主往门口一看,皇帝正往殿里走来,身后跟着三人,正是晋王、越王,还有她的儿子余天赐,她合掌一击,笑着道:“哎哟,丹阳说得对极,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淼淼还没从“小泥鳅与肥鹅”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又被这一声“运财童子”给震惊到了,一时心情极为复杂,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包子脸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的,若不是殿里这么多人,她真想一掌把丹阳那个永远缺点什么的大脑壳给劈下来。
皇帝一进来便听到阵阵欢声笑语,心情大好,笑着问:“何事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朕也乐一乐。”
丹阳拍着手道:“父皇,我们刚才正说二哥哥和柳家二小姐像一对运财童子,是天造……”
话音未落,安贵妃已开口打断了她,“丹阳,胡说什么呢?这种事也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她平时说话温声细语的,此时的语气却有点重,眼神还有那么点凌厉,把丹阳唬了一跳,吐了吐舌把剩下的半句咽回肚子里。安贵妃又转而向皇帝道:“皇上别听丹阳胡说,她小孩家不知轻重,胡说八道呢。”
但皇帝等人却已听了个大概,余天赐向来是个惹事不嫌多的,当即勾着李忆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却不知他那破铜锣似的豆沙喉,一开口整个大殿都有回音,“二表兄,你若娶了柳千斤,以后让她穿上你的鞋子,你就可以知道那鞋子穿你脚上是啥样的了。”
李忆没有反应过来,懵懂问道:“说啥呢你?”
余天赐嘿嘿贼笑两声,“你不是看不到脚吗?”
“去!”李忆懊恼地拍开他的手,似是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瞄了淼淼一眼。
皇帝乐呵呵地在太后身旁坐下,打量了一下淼淼,“这就是永宁侯家的丫头啊,嗯……不错,是个福慧双修的孩子。”也是巧,李忆今日也穿的一身靛蓝色锦衣,和淼淼十分的配衬,皇帝又看了李忆一眼,捊着短须微微颔首。
还福慧双修的孩子呢,我可是差点往你脖子上抹刀子的,你的爪牙们还满大街地找我呢,淼淼忍不住朝皇帝的脖子瞄了一眼。
太后笑着道:“可不,咱们团团长得珠圆玉润的,找个瘦藤条似的媳妇也不像话,就得找柳丫头这样……厚实稳重的,看着才般配呢。”
团团……
淼淼有瞬间的凌乱,随即又觉得,再没比这两个字更贴切的小名了,她朝对面看了一眼,恰好那个叫团团的也在偷偷看她。目光交汇的那一瞬,李忆感觉自己的脸红了一下,还好他肉多皮厚,没人看得出来,他一脸赧然地道:“大、大哥都还没成亲,怎、怎么就拿我来说事了。”
安贵妃又恢复了那软糯温柔的语气,“团团虽然只比昀儿小个把月,但比昀儿孩子气多了,我这个做娘的都忘了他也十八了,还当他仍是个孩子,他小时候总爱嗲着我,总缠着要我抱他,找我要吃的,没想到眨眼也这么大了。不过团团也说得对,昀儿的亲事还没定下来,做弟弟的怎好插队?”她说着掩嘴莞尔一笑,朝李忆道:“团团,你不会怪母妃留了私心,想你多陪我几年吧?”
淼淼留意到,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昀,此时脸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屑,他冷眼看着殿里的人,自己虽置身同一个殿中,却更像是个看热闹的,那疏离淡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群不知所谓的俗人,唯有他高高在上,根本不屑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李昀似是察觉到淼淼在看他,眼风冷飕飕地扫了她一眼,同时在心里冷笑,他们还真说对了,李忆和柳千锦若是站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一对智障,不是绝配是什么?
李忆忙不迭摆手,他出生没多久就由安贵妃抚养,也和李昀一样称她为母妃,“怎么会?孩儿本就不想这么快谈婚论嫁,能天天陪着母妃和皇祖母最好不过了。”
太后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我们团团最乖了,说的话比蜜糖水还甜。”她转向余天刚,菊花似的笑脸十分神奇地瞬间消失,“比这个混球好多了。”
于是众人的话题又转到余天赐身上去了。
淼淼感觉自己就是一件货物,被人评头论足一翻后就没她啥事了,于是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心想这一家子就没几个正常的,以后能躲就躲。之前她没让阿黛跟着,现在出了昭和殿只她自己一个,心里仍在惋惜刚才在殿里没吃上那些点心。
闷闷地走了几步,便听身后有人在喊她,“柳二姑娘,请留步。”
她回头,李忆正腆着个大肚子一颤一颤地追上来,“殿下有事?”
李忆在她面前站定,胖嘟嘟的脸颊因跑得急而泛起两团红晕,气喘吁吁地道:“那个,方才的事你别放心上,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
淼淼混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咱江湖儿女,从来不矫情。”
李忆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现出两个小酒窝来,那笑意便如春日的暖阳,“柳姑娘真风趣。呃……我记得你小名叫念儿?若你不介意,我像丹阳那样叫你念儿可好?”他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肃,“不过,你可不能像她们一样叫我团团,这个名字委实太不像话了,我小时候她们这样叫就罢了,如今都这么大了,她们还是改不了口。”别人不知道,他本尊对这两个字可是深恶痛绝的。
淼淼噗嗤一笑,“喊你殿下你嫌分生,喊你团团你又不喜欢,那我该喊你什么?不如团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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