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皆不解此举何意,不懂皇上此举是表示着宽容还是震慑。一众大臣皆是战战兢兢,更不说那些平日里与沛郡萧氏有来往的。人人都恨不能立时与萧懿、萧无誉这些沛郡萧氏划清界限。连同西邸都冷清了许多,日日里除了王融还陪着萧子良在西邸之外,那些往日里日日喧嚣,沽名钓誉的才子门,纷纷借口有病缠身不能再来西邸相聚。
西邸就像是蔓延了一场瘟疫一般,连佛堂的香火都冷了下来。
袁锦莹将佛前的长明灯,一盏盏添上灯油,又将佛堂打扫得干干净净。做完这一切,袁锦莹对着佛像拜了三拜,默默地离去,看也未看颓然坐在佛堂里的萧子良。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萧子良说过话了。
王融目送着袁锦莹走出佛堂问萧子良道:“王妃还是不肯跟你说话?”
萧子良苦笑道:“不说便不说吧,由她去罢。”
“还是因为萧法身?”
萧子良点点头:“幼时法身养在我府里时,她待法身如亲子,疼爱的很,比对景胤还好。我对法身下手,寒了她的心。”
王融皱眉道:“王妃不该如此。总有一日她会明白的。”
萧子良苦笑道:“我可还能有这一日?”
王融怒道:“如何会没有!王爷只要你肯振作起来,西邸的那些旧友都会回来的。他们不过一时之间想要明哲保身,避开锋芒而已,这也无可厚非,王爷不要怪罪。”
“怪罪?我还能怪罪谁呢?我只知萧无誉足智多谋,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却不想他背后居然有一个图谋半生的萧道赐。这一笔账,父皇怕是会算在我的头上吧。”
“王爷,你原本对萧道赐的事情就不知情,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就冤枉在你头上?”
萧子良扯住王融的衣襟,森然地说道:“元长,你忘了四弟了么?他不过是被过继到豫章王膝下,尚被猜忌。我呢?我竟然养了一个逆贼!”
“王爷,在陆良时,我们也差点折在惊马槽里面,这笔帐怎么能算到你的头上?”
萧子良摇摇头:“我们去陆良,出师无名,若是让皇上知道,我去陆良意图夺得阴兵,杀害法身,不是更坐实了我造反的名么?如今只能是吃个哑巴亏,不再提起此事。”
萧子良心中忽然突地一跳,慌张地看着王融:“元长,你说父皇留下萧无誉,难道就是为了留下我的罪证?他还是不喜欢我是不是!不想让我好过是不是!”
王融赶紧宽慰道:“王爷莫要慌张,皇上留下萧无誉或许有别的打算。这一次王爷你被软禁,是被萧云长所害啊!若不是他两天之内连下十二道奏折弹劾你,你如何会被皇上软禁?萧道赐造反,萧无誉无事,倒是软禁了王爷,哪有这般道理?”
一滴冷汗从萧子良头上落下,萧子良喃喃地说道:“元长你说的对,没有这般道理的。”
……
……
京城之中,还有一人,比萧子良更加慌张绝望。那是天牢中住着的一位无人问津的贵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住的牢房,正是何婧英当初被关押时住的。
此人自是萧子懋。
原本朝中关于造反一事,人人自危,这些底层小吏是断不敢碎嘴的,就算是要碎嘴也不敢在公众场合,只敢悄悄的关上房门说上几句。
可萧子懋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息,因为萧子懋的牢笼前来了一位访客。
这位访客黑衣黑帽,面容姣好但眼眶凹陷,妆容精致却又鬓发散乱,一丝黑发若有若无地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她熟门熟路地走到萧子懋牢前,也对萧子懋对她视而不见习以为常。所以她并不废话,开场白极其简单:“萧道赐死了。”
短短几个字,效果奇好。萧子懋不仅抬头看了她,还连滚带爬地跑到牢门前,拽住了她的衣襟:“你说什么?!”
“我说,萧道赐死了。”此人便是“疯了”许久禁闭在梅院里的徐婉瑜。
萧子懋嘴唇都哆嗦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怎么会败了的。”
徐婉瑜挑起一遍嘴角,那笑像极了平日里,萧练嘴角含着的那三分笑。不同的是,她这一笑,没有半分痞气,全是快意。一种复仇般的快意:“萧云昌,你败了。你连最后的筹码都没有了。”
萧子懋拽着徐婉瑜的衣襟,眼中布满了血丝:“你做了什么?”
徐婉瑜失声笑道:“我做了什么?我一个小角色能做什么?在你和他的眼里,我不过是一枚棋子。哦,不对,我说错了,你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