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
“他说他不敢去惊马槽,又说在惊马槽那里发现了姓陆的尸体,这不是在撒谎么?”
萧练悄声说道:“我倒是对另外一件事比较在意。”
“什么事?”
“他说当年前朝军队到此时,陆良在闹饥荒。军队却在陆良待了十天。这十天军队吃什么?”
何婧英心里一阵恶心,头皮都发起麻来:“你是说?”
萧练点点头:“十五年前这个掌柜的年纪应该不大,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十天,一支三百人的军队在断粮的情况下,为了生存能吃什么?
当然是吃人。
若不是吃自己人。那就是吃了这村子里的人。三百人整整十天,需要吃掉多少人才能果腹?
如今祥和淳朴的村子,曾经却是人间地狱,而这个秘密掩盖在陆良十五年。何婧英心中一惊,另一个想法逐渐在脑海里清晰。十五年之间,往来陆良的人并不少,却没有一个人将这个耸人听闻的故事带出陆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知晓这个秘密的人,都死了。
第一百一十章惊马槽
何婧英等人次日在镇上卖了些干粮,又装了些水,杨珉之不知从哪个贩子手里买来一个背篓,里面扎扎实实的捆着一只鸡冠血红的大公鸡。大公鸡倔强地伸着脖子,一路上就像个警报器一样,跟随着众人前往惊马槽。
绕着陆良镇周围是一圈绵延不绝的丘陵。陆良气候与京城不同,不像京城那么寒冷,即便是在冬日山林里也是植被茂密。那阳光就像是被树顶拦住一样,根本洒不到地面上,地下缭绕着长年不绝的沼气。
所谓的惊马槽不过是山谷里一条宽三尺的路,只容一人一马通过。惊马槽并不像传说中那样阴森恐怖。只不过因为两面都是陡峭的山壁,山壁很高,几乎遮住了天日,让这山谷更显得阴冷,即便是冬日,岩壁上也堆满了青苔,湿漉漉的。
淳儿颇有些不安道:“小姐,这里好奇怪,怎么这么动青苔,却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整个山谷都只有马不安的嘶鸣和杨珉之背后那只大公鸡的惨叫。
鬼面郎君拿出地图,对照了一下山谷的地形:“王爷,按地图上所示,从这山谷走出去,西南方向就到了我先祖第一找到鬼兰的位置。”
何婧英看了看地图上所画的惊马槽,的确是他们现在进入的位置,按地图上所示,这条惊马槽只有短短三里。何婧英赶着骊卢又往前走了两步,骊卢嘶鸣一声,马头拼命地想调转。何婧英拉住缰绳想让骊卢安定下来,却不想骊卢猛地一跳将何婧英甩了出去。
何婧英背部重重地摔在山崖上,衣服被锋利的山壁滑破,在何婧英的背上留下两条清晰的血痕。萧练赶紧跳下马来将何婧英扶起。萧练刚刚离开小白龙,小白龙也似骊卢般嘶鸣起来。小白龙头不停地摆动着,四蹄不停地抛着地面,仿佛这地下的土里埋着什么东西一样。
萧练将何婧英扶起,查看了一下何婧英的伤势:“伤口不深,你疼不疼?”
何婧英活动了下肩膀:“我没事。骊卢和小白龙怎么了?”
萧练四下看了看,如果有危险,马的确可以比人先感知道,只是这四周,除了山壁便是山道。如果有埋伏,就只能埋伏在山崖上方。“马的听力比人好,能听见我们听不见的声音,这附近可能有危险。”
原本还算平静的马群受到骊卢和小白龙的感染,引起了一阵骚动。萧子伦、齐珍、曹景昭也纷纷被摔下马来。元戈学着马叫,嘴里不停地发出声响,才能勉强将胯下的马安抚住。
骊卢调转马头,想从来路走回去,但窄窄的山道却被身后的人和马挡住,更是焦躁不安,嘶鸣一声,就在原地胡乱地跳动,发起疯来。
萧练刚刚扶起何婧英就被骊卢大力一撞,又撞得摔了下去。眼见骊卢的马蹄就要踏在萧练身上,杨珉之赶紧跑了过来,跃上骊卢的马背,硬生生地将骊卢扯了回来。骊卢的马蹄踢在崖壁上,山崖上落下几粒小小的碎石来。
两粒小碎石子“哒,哒”两声落在地上。即便在马的嘶鸣声中,这两粒落地的石子声,都清晰可闻。忽然马群全都安静了下来。狭窄的山谷中一片寂静,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众人全都僵住,丝毫不敢动弹。
忽听得“啊!”的一声惨叫。萧练紧张地抬起头来,看向众人。可九个人分明都好端端的站在山谷里。没有一个人受伤,也没有一个人发出惨叫。可那惨叫声这九个人每一个人都听到了。这惨叫声近在咫尺。
是从山壁里传来的。
萧练猛地回过头去。方才未曾注意过的山壁现在竟有一张张若隐若现的人脸浮在山壁之上。
就在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山壁时,更多的惨叫声传来,响彻山谷。方才那声惨叫是一个人在惨叫,现在这些惨叫声,是几十人,不,是上百人在惨叫!
山崖上的人脸似在扭曲。千军万马的声音从山谷两端袭来。何婧英手握着折月剑,可即便持剑在手,也不知此剑应该斩向何方。崖壁中是扭曲的人脸发出的尖叫,脚下是马踏破人的血肉和头骨的闷响,上空是万马奔腾的嘶鸣。
萧练自诩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具备科学发展观的高素质人才,在第一声惨叫到来的时候,他是很想跟大家解释磁石录音的原理的。但此时,他只想骂一句,“去他娘的科学。”
伴随着响彻山谷的惨叫而来的,是一股强劲的山风。马群再也控制不住,没命地向后跑去。就连元戈也被摔下来马来。马群横冲直撞,哪管地上有人没有,直接就向元戈踏了过来。萧子伦一剑挥下,斩断即将要踏在元戈身上的马腿,那马摔在地上,正好将后面的马拦住。萧子伦赶紧将元戈抱起,与曹景昭、齐珍等人一起,紧紧地贴着山崖,才勉强让自己在着狭窄的山谷中站稳,没有被马群踏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