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颔首。
他道:“你唤我看看?”
“方……行简……?”她口吻犹疑。
他应:“哎。”又道:“这样应声即可。”
方行简再次喊她:“涴涴。”
“哎!”她音色脆若银铃,甜似糖粉迸溅。
他笑出声:“对了。”
“方行简!”玄龟又一次叫他名字,只是这回变得无比确切。
“嗯。”
“你怎么不哎了?”
“哦,是我过失,”他一下转口:“哎!”
他唇微牵,眼底盈着笑意:“涴涴。”
她朗声应,比方才还大:“哎!”
“方行简!”
“哎。”
“涴涴。”
“哎!”
……
……
就这般来来回回不知多久,双方名字都快成了两粒化不开的糖膏在彼此口中辗转交互了数轮,他们也不嫌腻烦。
日光曛暖江水,岸堤人多了起来。
方行简怕她不便,扶住石隙起身。他稍作一揖:“承蒙涴涴姑娘仗义相救,我才得见今日朝阳。时候不等人,我还得进京,你……跟我一道吗?”
他面庞被太阳晒得发烫。
玄龟有些诧然,她回了下头,又转来看看他。
畏怯与依赖一并涌来,她有些踯躅,末了还是后退两步,小幅度摇头。
她眼底映着江水烁金,碎莹莹的,仿若那本就该是她眼底的光。
方行简见状,心口隐痛。
虽有不舍,但他知晓他们差距甚大,他是世上人,她是水中仙,遂不勉强:“那,我先告辞了。”
此番一别,不知今后是否还能再见。
仿佛要将她刻绘在心底那般,方行简深深看她一眼,又拱手一揖,回身往渔村走。
玄龟裹紧他长衫,死死盯着他背影。
他伤未痊愈,身形还有些蹒跚,不一会,她视野模糊,眼眶里蓄满了水。
她瘪瘪嘴,用手背抹了下眼,一垂脸,便目及地面两行字。
他的字龙飞凤舞,她的字春蚓秋蛇,二人格格不入,却紧密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