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年腊月初七
十点半了。
他倏得坐起来,元旦假期,自然没有平日上班紧迫。
可自打玄微住来这边,他平白无故操心起她一日三餐,基本没自然醒过,今天是睡得不错,但也疏忽了这个大胃王清早口腹之欲。
陆晅稍稍舒展胳膊,翻身下床。
行至楼下,客厅厨房都空空荡荡,龟缸里不见她任何踪迹。
陆晅凝眸看案上香炉,里面多了些崭新香灰,当中一截似乎还未燃烬,就熄灭了。
零碎记忆涌来,像午后湖水,晃着碎光,看不真切。
陆晅努力将它们抚平,拼凑完整,不一会,他大概想起了昨晚半醉归来所做那些糗事,还愈发清晰,变得历历在目。
嗐,他抓了下刘海,呼出口气,拿出手机拨给玄微。
——
彼时,玄微正在外边逛小吃街,她非身体残缺之辈,更不是娇生惯养一碰便折花朵,凡人长睡不起顾不上她便罢,难道她还会饿死不成?
更何况,他最近越发疯癫,在男女私情上边大做文章程度令人胆寒,考虑到自己身心康健,她决定离陆晅远些,尽可能减少与他共待一室时间,能跟他处这么久,无非是贪图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暖饱日子,等春暖花开,她就离开他温房,回到山寺,重拾逍遥自在。
今天天气不错,不困在那逼仄人类牢笼里,玄微格外松快,哼着曲儿,步调都带了节奏,在石板路上恣意踢踏。
溜达流连一路,她停到一个炸油墩小摊前,每种口味都指了指,说各来一样,给她包上。
店家看她人小胃口大,不禁笑着说,“好呢,只怕你吃不完。”
“不会。”玄微摇头,刚要把一只刚出锅肉馅儿油墩子拿起来吃,兜里手机嗡嗡在震。
玄微吱吱磨了两下板牙,把它接通:“歪——”
“在哪?”男人问话单刀直入。
“外面。”
“哪?”
“你管不着。”
“……”他不死心:“带钱了么,还到处乱跑。”
这话说得她跟个穷苦逃犯似,玄微低笑一声,不留情面揭他老短:“你昨儿给我扔了不少,我看今天出来搓个早饭刚刚好呢。”
陆晅好像被这话给堵了一下,过了会才问:“只扔了钱币?”
她直言不讳,没一点女孩子家该有娇羞:“还许愿说要我当你女朋友,三十六个币,全是一样话,吵到我耳鸣,一宿都没睡好!”
陆晅:“……”他隐约有些印象,口气软下来:“抱歉。”
过了会,他反应过来:“你就拿去买早点?”
“已经是我钱,怎么花都是我意愿。”
他认真提议:“起码留一颗下来做个纪念吧。”
“你少痴心妄想,”玄微把油端子叼进嘴里,含糊回:“花光了清空了我才觉得舒服。”
“行,”陆晅不甘心地妥协:“花完了就回家。”
玄微堪堪掀着眼皮:“你说回家我就回家?你是我娘亲?”
陆晅觉得她根本不是王八精,是个杠精,杠上开花。她身份特殊,他生怕她一不留神就跟上回一样,在外人面前露馅,可转念一想,遇到他之前,她也过得有条不紊,潜藏在寺里,几乎没人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