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和李皎兄妹在宫中消磨时间的时候,郁明抢过了明珠的活,捏着鼻子,提着食盒去诏狱中看望博成君。郁明跟李皎夸下海口,说自己宽容大度,绝对不会找博成君的麻烦。他忍着一腔气,隔着一道牢门把食盒送去时,艰难地假笑了一声。
牢中的博成君:“……”
长公主夫君这假惺惺的笑,还不如不笑呢。
身陷囹圄之灾,要主动照顾日日受刑审问的兄长,杨承的状态却非常不错。他一身囚服,穿出了长安贵族郎君的雍容华贵感。接过食盒时,杨承对郁明歉意一笑:“麻烦驸马代替殿下专程走一趟了,博成不胜惶恐。”
郁明抱臂:“不用麻烦。你是皎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送饭时,是我的意思,我主动想起你的。”
博成君笑而不语。
郁明冷眼看他:“什么意思?你不信这是我的好意?你就认为这是我们家皎皎的意思?”
杨承道:“郎君误会了。非是不信任你,我自然认为君子慷慨,度量非我能度。我只是比较了解郎君你的性情而已。专程来诏狱一趟,绝非炫耀之意,但你本心恐怕也不想来,是跟殿下赌了什么,被迫来的吧?”
郁明:“……”
虽然他没跟李皎赌什么,但李皎玩了他一把,他确实是被迫的。博成君也算猜得对。
博成君盘腿而坐,看牢外青年面色几变,坦荡磊落下,独独没有阴郁之意。他心中再叹,掀开食盒取盘碗,口上解释道:“殿下昔年总跟我说起你,所以我才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活得简单干脆,没有心机。也就郎君这样的人,才能让殿下心动。”
郁明道:“……你不必夸我,你也非常不错。”
杨承苦笑摇头,他今日坐牢,还因为他无法大义灭亲。这点上,他是绝无可能跟李皎站一边的。杨承眸色暗淡,抬起来时,看着郁明,很认真道:“驸马,殿下慕你慕得颇为不易,你要好好与她过下去啊。她……”他本想提点一些李皎的性情,指出郁明性格中的缺陷,想他夫妻二人能好好磨合脾气,更好地走下去。但他转念一想,他一个外人,对李皎的夫妻生活指手画脚,郁明也肯定不高兴。虽说旁观者清,但他身份与郁明敌对,也许未必能起到好作用。
博成君摇了摇头,低头布菜,不再说话了。
他不说话,杨安却要说。
郁明送来食盒,饭菜香气唤醒了磕着墙打盹的杨安。杨安自坐牢,对二弟杨承一直不理不睬。哪怕杨承日日照顾他,与他说话,杨安也没理过这个弟弟。他心中有大怒,有暗火。若非这个弟弟,他何以落到这种地步?要不是博成君惹上李皎,郁明怎么可能追他追到河西也不放手?更况且,这个弟弟和李皎交易,放走了三妹!
博成君代替杨婴坐牢,却把杨安这个大兄绳之以法!
博成君认为自己做不到大义灭亲,然在杨安这里,博成君早就做尽了大义灭亲的事。日日受刑,日日被逼问,杨安每见杨承一眼,心里就恨他一分。若非杨安心中还有大事未做,还有一丝理智,哪怕在牢中,杨安也要对这个二弟下手,除掉这个碍眼的弟弟!
博成君多么得意!连坐个牢,李皎都念念不忘,每个月记着来给他送消息。今日郁明到来,与博成君一问一答,态度怪异地和谐无比。杨安心中那口怒火,盯着郁明,快要烧到尽头了!
郁明解决完李皎交代的事,看博成君似乎没什么传递情报的意思,甩甩手,他掉头打算离开这里。转半个肩时,他听到一声刺耳的笑。男人沙哑却阴森的声音在牢中听着空洞又诡异:“郁明?你可真是长公主养的一条好狗啊。她背着你跟我弟弟暗通款曲,勾勾搭搭;她和江唯言你来我往,眉目传情……你还真豁然应对绿帽子,戴得毫无压力啊!”
博成君紧急截住话头:“兄长!不要再说了!”
郁明猛地转身,看向那靠在墙头的邋遢男人。博成君扑过去,眼神严厉又着急,他捂住兄长的嘴,回头看郁明,恳求郁明不要计较。杨安恨极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二弟,一口牙咬在博成君手上,对方微松时,他再抬脚一踹,将青年踹到了墙壁上。杨承不妨兄长对他出手这么重,弓着腰半天没起来。博成君吃力地说:“郁郎,别听我兄长的话,殿下清清白白,绝没有跟……”
杨安冷声打断:“你在瞒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与李皎在我们府上成就好事时,你们夜夜笙歌、搂抱在一起快活时,以为我不知道么?杨府都在我的掌控下,我会不知道你和李皎在房里捣鼓什么恶心人的事?”
他脱口而出一腔污言秽语,说得甚是下流。
博成君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大恸。他只怕郁明信了此话,夫妻感情因他受影响。
偏偏郁明的态度很平静。
他一开始勃然而怒,听不得李皎和旁的男人勾搭的事情。他掩耳盗铃,他不管不问,就是不希望知道李皎过去跟那些男人都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就不想知道!哪怕她爱过再多的人,只要她最后还是选他,他就能接受中间的所有曲折!他并不想从别人口中听李皎和博成君、或和江唯言之间的感情细节。
但是杨安越说越下。贱,郁明就冷静下来了。他听出了不对。李皎跟他好的时候,分明是处。子之身。他即便没期望过,也确实为此高兴过。郁明高兴李皎没和别的男人做到这一步,所以杨安说再多,也不过是假的。
郁明嗤之以鼻:我家皎皎被我睡后,连小手都不肯给我碰一下,她还能跟别的男人做到搂搂抱抱?我家皎皎有多冷,在床。事上有多不积极,你们这些无关人士,根本想象不到!
郁明心头升起一股诡异的自得感,他知道杨安穷途末路,就是为了恶心他。郁明哼一声,隔着牢门,不想掉自己的价,跟这么个疯子计较。杨安、杨承这座牢,是廷尉专门吩咐过的,杨安喊得再厉害,能听到他胡言乱语的人也只有一个杨承。杨承自己都是兄长的受害者,更知道兄长所说是真是假了。
郁明掉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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